南措迎向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又一起向這邊走來。
他們在找家屬，顧培中經過我身邊略頓了下，看我的眼神有種悲憫的神色，我厭惡這種眼神，咬牙強自裝作堅強。
他終歸什麼沒說，他帶來的同事走近孫良的家人，老太太的臉白的跟張紙一樣，驚恐的神色隻持續了兩三秒，突然又變得鎮定起來。
她站起身來，站起身來對萌萌道，“你去給我買點吃了，我餓了。”
很明顯，她想支開兒媳。
警察在跟孫良母子低聲交談，確認了孫益友的身份，又問了病情，老太太一直低低道，“該來遲早會來，躲是不躲不掉。”
手術門這個時候打開了，醫生出來告訴我們，孫益有死了。
我腳一軟，手下意識的扶了一把牆才沒有讓自己跌坐在地上，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隻覺得更回厭惡，我害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手術室裏是撕心裂肺的嚎哭，尖銳的刺透人心底。
孫益友的臉的我的腦海越發清晰，他的恐懼是緣自於對活著的渴望，而我親手斷送了。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手術室走，老太太撲在自己丈夫身上不讓他們撤走那些儀器，一邊喊著，“他還沒死呢，你們救救他！”
我有些麻木的看著一家人的生離死別，我去找南措，他就在手床台旁邊，對上我的視線，冷漠的沒有半點的溫度。
手被人用力拽住，“別看了，跟我走吧。”
是顧培中，目光了然的看著我，每次我倒黴的時候他總是在，可是現在我不需要。
“別管了我了…..求你了”
“你哥讓我把你帶回去。”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更是覺得憤怒和痛恨，“他管不著！”
顧培中手下用力，“他是你哥！”
我幾乎歇斯底裏衝著他吼，“為什麼連你也要管我，不是說了不再管我了，那是我的事！”
顧培中怔了下，又很安靜的盯著我的眼睛說道，“我今天管定了！”
“你今天是以顧二少的身份還是警察的身份，好象這個案子不歸你管。“南措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們身邊，冷諷的問顧培中。
顧培中仍是一慣淡然的口吻，“我負責協調楚江和普寧兩邊的警力，你父親的案子我也有權過問的。“
“你們要不插手，我還感謝你！“
南措詭異的看了我一眼，“你幹脆的直接告訴顧二少你到底做了什麼事，要不然幹嘛嚇成這個樣子？”
我的心髒猛的被人給握住，緊緊絞著我快喘不過氣來，也徹底的醒悟過來了，孫益有什麼時候不出事，偏偏在專案組來的時候出事，這事本來就很蹊蹺。
如果我被發現跟孫益有的車禍事件有牽連，那歸根結底這事也會查到我爸的頭上，還有我哥也會受牽連。
顧培中有些疑惑的看向我，“怎麼了，楚意。”
心裏緊張的在發抖，麵上強自鎮定，情急之下胡亂找了一個借口，“萌萌跟我聊過他公公，然後我說不好的話，沒想到真的應驗了。”
南措冷笑了一聲，直接越過往外邊走，幽長的走廊裏，越走越遠，一步步孤高。
這一次，他真的不會再回來了，我撥腳就追過去，再犯賤也好。
我下意識從身後抱住他，已經哭的泣不成聲，我不是要挽留他，而是想最後抱他一次，“南措…..南措..”
他扭頭看我似笑非笑，“你要為我做證嗎？你做過的那些？”
答案是否定的，不管我多麼自責和痛恨我爸，我也無法做出對他不利的事。
我沒法回答南措，“不管你信不信。我愛你是真的，從來沒有騙過你。”
他說，“別再假惺惺了，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你。”
他拉開我的手，狠狠的甩了出去，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我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顧培中走到我身邊，歎了一口氣，他拿胳膊圈住我，“這樣對你們都好。”
“我是真的愛他…..”
顧培中看我的眼神很心疼，突然伸手抱住我，“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這次真的不要我了….”
又低低在的耳邊歎道：“你就當這是一場噩夢，現在徹底結束了，繼續回到你原來的生活軌跡。”
其實他說錯了，這不是噩夢的結束，而是剛剛開始，黑暗冗長的沒辦法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