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的絲竹聲忽然停了下來,舞姬們也紛紛退散到兩旁,恭敬的低下了頭。眾人極有默契的尋聲望去,目光穿透那一片五彩斑斕的彩裙,落幕到那大殿外端坐在古琴前,一身紅衣似火的女子身上。
她的眉目被紅紗掩去,隻有一雙黑色的眼眸亮如星辰,渾身高貴的女王之氣不著痕跡的被收斂起來,隻剩下足以驚豔世人的英氣。
猶如一隻浴火的鳳凰,在俗世浮沉中目光驕傲的睥睨天下,天下最絕色的美人也比不上她的一個抬手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美麗。
她低垂著頭,如玉的十指在琴弦上飛快地滑動,奏出歡快的樂章。
悅耳動聽的琴聲傳達到每個人的耳邊,人們都有些晃了神,進入她用琴聲編織的那個美妙世界來。
世冷狂微微眯起了眼,目光冷淡的打量著樓璃兒,心神卻微微有些蕩漾,看向那些人看著她熾熱的目光,他竟然莫名有些不悅起來。
是自己這段時間太過勞累了麼?
世冷狂蹙眉,將心底的燥意壓下,目光重新變的清明。
浮泊涼唇角微勾,她已然知曉了這女子的身份,早在她出現的第一時刻,一股淡淡的體香飄入她的鼻尖,讓原本煩躁於舞姬們脂粉味的她忽然清醒過來,這體香帶著寒冬般的冷厲,她認識的人中隻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氣勢,那就是樓璃兒。
她知道樓璃兒不簡單,可無法對她討厭起來,興許是她眉目間寒霜下的赤誠,早在見她的第一眼,她就覺得,這個女子注定會成為她最在乎的人之一。
有的人,第一眼見,就知道是否值得深交。
除了浮泊涼和世冷狂外,還有一個人也很清醒,那就是錦流玄。
今日的錦流玄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紫色的浮華錦衣上點綴著大朵大朵的紫色銀花,金線勾勒出精細的花紋,紫袍上熏染了點點花香。
他墨綠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指尖把玩著他細膩的脖頸上那顆平淡無奇的黑色珠子,襯得手指越發如玉。
錦流玄略帶笑意的看了浮泊涼和世冷狂一眼,轉而繼續將目光放在樓璃兒身上。
而殿外的樓璃兒,目光平靜無波的放在琴弦上,嘴角始終噙著一抹冷冷的笑意。
一曲終了,眾人回過神來,目光無一不流露出驚豔。
錦流玄就在這時候起身,緩步從高座走到殿外,他華貴的長袍衣擺拖地,三千青絲隨意的用玉冠束起,眼睛仿佛是一塊絕世的翡翠,蘊含著最動人心魄的光。
樓璃兒抬起頭,目光平靜的看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
一如當年那般。
最終,他在她麵前停了下來,背著眾人,他的影子籠罩住了她,他的聲音還是那麼的溫柔,神色卻晦暗莫測。
“你叫什麼名字?”
她說:“金鳶。”
“金鳶,”他玩味的看著她,“好名字。”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一隻冰冰涼涼的手抬起,他低下頭凝視著那雙亮如星辰的黑眸,忽然輕笑起來。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錦流玄竟然對著一個卑賤的樂師展露笑容,紛紛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他們無法猜測錦流玄的神色,隻能聽到他低沉而悅耳的聲音:“從今日起,你便留在婆娑吧。”
樓璃兒麵紗下的唇瓣微微勾起,帶著些許嘲諷的笑。
“好。”
浮泊涼麵無表情,麵具下的秀眉卻是狠狠的蹙起。
世冷狂一如既往的麵色清淡,深邃的眼裏看不出什麼情緒。
眾人麵麵相覷,忽而明白了過來,原來錦大人是看上了這樂師啊。
樓璃兒被青平帶走,盛宴繼續進行,浮泊涼看著桌案上美味的菜肴和糕點,忽然失去了食欲。
白落國,落城,丞相府。
人來人往的街道邊,坐落著一座恢宏大氣的建築,琉璃瓦鋪設的屋頂,精湛描繪的丹青,紫檀木做的牌匾,還有門口兩座漢白玉質的石獅,這就是丞相府。
一輛白色的馬車在丞相府前停了下來,趕車的是一個身穿銀色盔甲的男子,樣貌粗礦,目露凶光,身上帶著經戰多年的殺氣,過路人群不經遠遠的避開。
門口守候的侍衛微微一皺眉,看著這來曆不凡的男子,都不由得將手中的寶劍握緊了一些。
可是那男子並未理會他們,而是轉身動作小心地從馬車上扶下來另外一位公子,這位公子看起來就要比那男子順眼許多了,他看起來還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白色的錦衣包裹住他消瘦的身軀,眉目間淡雅如畫,帶著一股淡淡的書香氣,眼神清明而相貌俊朗,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尚未長開的麵容還帶著幾分稚氣。
他蹬著一雙黑色的長靴,上麵用金線描繪著浮雲,明明是那樣柔弱的少年,走起路來卻有一種英氣。
這男子自然是衛將軍,而少年就是白畫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