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沒時間看這些動輒幾十集的大戲,餘樂和商稚言對劇情爛熟於心,逮住機會就跟他複述。謝朝沒覺得自己家和劇情有相似之處,但聽著聽著,他倒是有點兒想妹妹了。
“她很黏我。”謝朝,“我跟你過她名字嗎?她叫謝斯清。”
商稚言搖搖頭。她和謝朝正推車穿過人潮擁擠的校道。老師們給餘樂等幾個參與自主招生的學生開灶,晚自習後和商稚言一塊兒回家的隻有謝朝。
校道雖然有燈,但樹叢太密集了。龍眼、荔枝和芒果樹失去了花和果實,成為普通平常的行道樹,把燈光擋得嚴嚴實實。商稚言看到在黑暗中悄悄牽手的男孩女孩。
她告訴謝朝,明年春就會看到這些樹開花,整條校道都是香噴噴的水果味兒,春的龍眼和荔枝樹有點兒煩,會有許多蟲子、蝴蝶和蜜蜂,芒果樹就清新許多,折斷葉片,能聞到芒果的清香,結果的時候果子一顆顆垂掛在樹下,抬手就能碰到。
謝朝認真聽她聊這些自己還沒見過的場景,隻覺得有意思極了。雖然餘樂也跟他提過夏和秋如何躲避保安追擊偷摘果子,但商稚言的比餘樂的有趣得多。
他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謝斯清的事情。
這個妹妹比他六歲,今年才剛上初一。她是在謝遼鬆和秦音結婚第二年才出生的,正因為有了她,謝朝才真正接受了秦音:他實在太喜歡當謝斯清的哥哥了。
“哥哥”是孩謝朝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身份,他在家裏不再被喊作謝朝或朝,取而代之的是——“哥哥”。
謝朝覺得這太新鮮了,謝斯清不會話的時候他就老趴在嬰兒床邊看她睡覺、吃手指和哇哇大哭,謝斯清學會話了,他就教她喊自己,等到妹妹終於能走路,謝朝開始背著她、抱著她,在房子和院子裏四處亂竄。
他看著一個嬰兒長大,她有柔嫩溫暖的手腳,越長越高,越來越調皮,總跟在他身後,要他牽自己的手。謝朝有時候會想,除了自己的孩子,他不會再有機會這樣完整地參與一個生命的成長和成熟了。
“她也很喜歡《犬夜叉》。”謝朝,“我發現她和你的閱讀興趣差不多,你還有什麼推薦的書嗎?”
“那可太多了!”商稚言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謝朝不知道:“但總要回去的。月考吧,等這次月考過了,我就回家。”
走出校門,一口海風劈頭蓋臉撲過來。謝朝下意識打了個冷顫。這兒沒有暖氣,學校裏也沒有取暖的設備,他不適應濕度極高的冷風,入冬之後總是咳嗽流鼻涕。他沒有餘樂家的鑰匙,也不好意思一個人先回去,餘樂不跟他倆一塊兒走的時候,他總會在商稚言家的租書店裏消磨時間,和貓們玩耍。
十字路口有人正在賣烤紅薯,碩大的油料桶上蓋著透明塑料布,布外寒冷,布內是熱騰騰的紅薯,一層水珠結在上麵,看起來朦朦朧朧的。
“吃紅薯嗎,”他卡了一秒鍾,鎮定地問,“言言?”
商稚言聽慣了朋友們這樣喊她,一點兒沒覺得不對:“好啊,我請你吃冬第一個烤紅薯。”
謝朝的理智告訴他商稚言的不過是一句平常普通的話,但他又莫名笑了,好像遇到大的好事一樣。
賣紅薯的是個年輕人,拿個秤給他倆稱了一根紅薯。商稚言雖要請人吃飯,但囊中羞澀,掏半才湊出11塊錢,隻能買一根大紅薯。兩人站在路邊分吃,紅薯掰開了,露出裏頭熱融融的糖心,香氣大股地往人鼻子裏鑽。
溫度很燙,謝朝一邊吃一邊抽氣,商稚言:“你是貓舌頭。”
謝朝笑了:“嗯?”
商稚言:“貓就是這樣吃東西的。”
謝朝點點頭,又給她分了一截紅薯。商稚言很喜歡貓,他心裏突然想。
兩人慢吞吞地吃著,眼看校門口的人越來越少,但餘樂還是沒出現。“你去看貓嗎?”商稚言猶豫著問。
“去啊。”謝朝立刻回答。
人煙稀少的光明裏十分安靜,兩人騎車正要拐入其中,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幾句斥罵:“撲街仔!夠膽你就走!叼,見你一次打一次……”
兩個中學生麵麵相覷,心裏都是同個想法:不宜久留。
暗處有幾個正在纏鬥的人,還有棍棒敲擊地麵的聲音,謝朝催促商稚言快走,此時那被圍打的人忽然突破了圍堵,踉踉蹌蹌衝過路麵。
瘦削的臉,幾乎沒有長度的板寸。商稚言和謝朝心中都是一震:是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