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海潮 2(2 / 3)

“記者被稱為無冕之王,但並不是無所不能。”崔成州問,“即便這樣,你也還對這個職業懷著幻想?”

商稚言不解:“我嗎?我對記者有幻想?”

崔成州:“你好像很想當記者啊。”

商稚言:“我……我沒想過。”

崔成州:“那現在開始想。”

商稚言:“……”

但她確實被崔成州繞了進去,一臉呆愣地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張馬敲了敲崔成州的隔板,無聲地罵他:你想害孩子是不是!

崔成州聲回答:“她很適合。”

商稚言揣著兩百塊,慢吞吞踩車回了家。她一直想著崔成州那篇報道,那些字句,一行行叩在她心裏。她穿過高大的行道樹,穿過大王椰投下的樹影,在微冷的風裏,往海邊騎去,心裏鼓滿了新鮮的喜悅。

但新鮮的喜悅維持時效不足一夜。

晚飯的餐桌上,商稚言跟父母了這件事。商承誌的態度從來都是“你喜歡怎樣就怎樣爸爸不幹涉”,但張蕾不一樣。最近一直在試圖重新找工作的張蕾,加上更年期來臨,脾氣愈發捉摸不定。

“你不知道自己成績差嗎?你還搞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做什麼?”張蕾一聽到明仔的事兒就生氣了,“多看幾頁書多做幾道題,不比你打什麼電話強?!”

商稚言不甘示弱:“我在幫人,而且我沒有耽誤學習的時間。”

“得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你要是把所有時間都放在學習上,早就進前一百名了。”張蕾白她一眼,“還想當記者?你是這塊料嗎?你作文才多少分啊?人家記者要東奔西跑,你吃得了苦嗎?”

商稚言氣得臉漲紅,耳朵嗡嗡響,但她又不擅長吵架,隻能惱怒瞪著張蕾。

“心比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料。”張蕾完,眼神掃向商承誌,開始數落他的不是,“跟你爸爸一樣,一到晚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做什麼什麼不行,沒本事還要……”

商承誌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桌下等著吃剩骨頭的三隻貓都是一驚,隨即看見主人放下碗筷,扭頭上了樓。

父母在樓下一聲接一聲地爭執,直到居委會派人來提醒他倆開會才消停。聽見父母出門,商稚言慢慢從床上爬起,她眼圈發紅,看見貓跳上床,伸手抱它在懷裏。

大哥和大姐在地上繞著她走來走去,大貓不能上床,它們擔憂地看著商稚言。

商稚言什麼都沒想,她就是覺得家裏令人窒息,一分鍾也不願多呆。她往書包裏塞了幾件衣服,決定去孫羨家裏住一晚上。

那時候孫羨還沒出門上晚自習,她在電話裏答應收留商稚言。商稚言騎車才剛離開海堤街,車鏈子又斷了。等她終於修好,便碰上了餘樂。

聽她囫圇講完,隻有謝朝流露了同情,但他還沒出一句安慰的話,餘樂已經大手一揮:“不行,你回家。”

商稚言:“我帶了衣服。”

餘樂:“那也不能去我家換啊!”

商稚言:“我不換了,我去買點吃的等你們。鹹魚吧見!”

餘樂和謝朝麵麵相覷,最後吐出一句:“她好煩啊。”

謝朝隻是笑。

兩人回餘樂家換了幹淨衣服,餘樂叮囑母親清掃客房讓謝朝住一晚上。來到鹹魚吧時,商稚言已經在衛生間裏換了幹燥暖和的外套,拎著兩袋燒烤等他們。

城市裏有山,但平原地帶,海拔都不太高。謝朝騎車蹬上山腰,歎氣:“這跟我家鄉的山坡差不多。”

前往燈塔要繞過這座山,抵達一處人跡罕至的海灘。燈塔就佇立在海灘岩石上,黑夜中一束燈光穿透薄霧與穹,射向遠處。

他們在礁石上分吃了所有的燒烤,謝朝吃得最多,他太餓了。眼前的燈塔外觀陳舊,但應該已經經過修繕,與奶奶所的燈塔不是同一個東西。在奶奶的回憶裏,海邊燈塔有守塔人,由村人輪流擔任。守塔人會在透鏡後高舉著煤油燈,燈光被放大、散遠,為歸港的漁船指明方向。

此時塔下大門被鐵鏈鎖緊,空無一人。星辰遍布空,海潮湧動,在他們腳下發出節奏不明的聲音。餘樂擦幹淨手,跳了起來:“來來來,來喊幾聲,喊出來心裏會舒服得多。”

他當先衝著大海吼:“商稚言——好煩啊——”

商稚言跳起來踢他,他躲開了,一把將謝朝拉起來:“跟我一起喊,來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