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他站起身,抄起錄音筆扔進挎包裏,“給我個準確位置,我現在過去。”
剛抵達朝陽裏,崔成州遠遠就看見兩個穿著同華高中校服的學生站在街口。男孩很高,女孩大概到他肩膀,倆人一直盯著路麵,是在等人。
“你就是商稚言?”崔成州打量著商稚言,“高三了是吧?”
兩個學生一聲不吭,隻是看著他,滿臉懷疑。
“我是浪潮社的崔成州。”崔成州掏出名片在他們麵前一亮,那男孩伸出雙手想接,但他收回口袋,並不打算給他們,“怎麼,那孩在哪兒?”
謝朝收回手,看他的眼神愈發充滿不確定。他大聲問商稚言:“這個人真能幫明仔?”
崔成州:“大概率不能。你們知道那孩和他媽媽到底怎麼回事嗎?”
兩人都是一愣。
明仔是非婚生子,本來上戶口就極為困難。他母親的監護人是外公外婆,但兩人都在外地,且當初女人是隨男友來這兒打工的,這樁來往並未獲得父母準許。父母雖然隱約聽聞女兒的遭遇,但卻完全不打算來接走她。
明仔的父親早就不知去向,連他爺爺奶奶也拒絕透露。爺爺奶奶不願意照顧一大一兩個負累,現在幹脆搬回了鄉下老家,難以尋找。
商稚言呆呆地問:“你怎麼知道?”
“兩年前已經有人把這事情報給浪潮社,我們采訪過也調查過,其實也刊登過報道。當時負責的記者不是我,是我的上司。但報道出街,沒多少水花。”此時崔成州已經隨著商稚言和謝朝來到明仔的家,黑魆魆的街巷裏,隻有這一戶人家露出一方的燈光。木門半掩,那頭發斑白的女人或許又在等待兒子回家。
“你以為沒有人幫他們嗎?”崔成州點起一支煙,“如果沒有任何人幫忙,你認為他們能有電用?”
見兩個學生一臉呆樣,崔成州再次提醒:“這個問題很棘手,不過多棘手都跟你們沒關係,回去吧。你倆不上晚自習?”
商稚言仰著頭,不客氣地盯著他:“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我來勸你們不要太真。”崔成州,“走了。”
他走出幾步,回頭看到那倆孩子站在原地不動彈,臉上幾乎是一色的執拗和堅持。
崔成州幾乎一下就來了火,他走回商稚言麵前:“我不是萬能的,記者也不是萬能的。這孩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偶爾關心關心給點兒東西就行了,別自尋煩惱。”
商稚言還是盯著他,震驚又固執:“誰都不是萬能的。但你是大人,你是記者,你總能做些什麼吧?”
崔成州完全不想跟她溝通,扭頭就走。商稚言茫然地看著謝朝,無聲詢問:怎麼辦?
謝朝正在斟酌怎麼跟商稚言解釋。或許是因為家中經商,他耳濡目染,已經習慣了做一件事之前權衡利弊,尋找最佳的方法與獲益最大的手段。……雖然轉學之後,他做了許多沒有用但很快樂的事情,比如和餘樂下海捉魚,比如給商稚言整理地理的知識係統。
但現在這個情況,謝朝認為他倆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足夠了。
“我覺得他的是對的,你能做的已經做了,回去吧。”謝朝對商稚言,“晚自習你還去嗎?”
商稚言震驚得不出話,她不眨眼地盯著謝朝,像看著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