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顧冉看熙貴嬪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憐憫。
“熙貴嬪這麼肯定本宮說的不是真的,莫不是也親自到過陰曹地府?”她語氣幽幽的問。
熙貴嬪被問得一滯,別開眼道:“那倒沒有,隻不過……”
“沒有就閉嘴!”
顧冉沉聲打斷她,麵色不虞的提醒:“貴嬪難道不知,安靜傾聽別人也是一種禮貌嗎?”
笑話,她貴為皇後,還收拾不了你一個小小的嬪妃了?
這下別說皇帝,就連其他人都覺察出皇後的不一樣了——以前的顧瑾月說話柔聲細氣,別說是妃嬪了,連宮女太監都不曾大聲嗬斥過。
反觀如今的顧瑾月,語氣殺伐,眉目凜然,舉手投足間倒真有幾分母儀天下的威嚴!
一時間竟無人敢出聲。
皇帝更是一再對顧冉刮目相看,看向她的眼神漸漸玩味。
他抬手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顧冉清了清嗓子,“……閻君見到我甚是奇怪,便詢問旁側的孟婆,說我陽壽未盡,怎的一個生魂竟跑到地府裏來了?我這才知曉自己沒有死,忙搶先回答說自己是因為做夢魂魄離體,誤闖進了地府。”
見她突然停了下來,端起杯盞喝茶,忙有人好奇的追問:“然後呢?”
顧冉潤了潤喉嚨,繼續編她的故事。
“閻君倒是個意外和善的人,不僅沒有嗬斥責難我,還讓黑無常將我送了回來,並好心提醒我說生魂離體太久會折損陽壽,要我速速回體!於是,我便就死而複生了!”
許是她講的太繪聲繪色,眾人聽完竟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奈何皇帝在此,也不好慫恿她再多說一些。
顧冉則凝眸望著皇帝。
旁人信與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相信。
皇帝沒有立刻表態,而是細細摩挲微溫的茶盞,幽聲問:“不知皇後可曾向閻君詢問……”
他抬眼,目光在燭火的映襯下明滅不定,“……朕能活多久?”
此話一出,眾人皆噤了聲,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有個別嬪妃偷偷覷了顧冉一眼,眼底難掩幸災樂禍,這無疑是個兩難的問題,哪種回答都討不到好處!
皇帝久病,不問則表明不關心,若問了……誰又敢斷言皇帝的陽壽呢?
顧冉也在心裏暗罵了一聲臥槽,這簡直就是個送命題嘛!
她該不會剛剛死而複生,就又要掛了吧?
瞧皇帝好整以暇的模樣,大概得不到回答是不肯罷休的……不過他隱約也是有些期待的吧!
到底是凡胎肉體,久病不愈,方才又咳嗽了不知多少次,心裏多少是沒底了!
顧冉忽然想到一句話:無論什麼樣的人,達官顯貴也好,乞丐流民也罷,在生死麵前都是一樣的,都是赤條條的來,光裸裸的走,不帶塵世一物。
人來到這世間走一遭,本就是一場苦難和修行。
許是她眼裏的同情刺痛了皇帝,後者心裏莫名一陣煩躁,語氣不禁淩厲道:“怎麼?皇後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