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樨想要反駁,張一下嘴,到底忍下來。
不知道該什麼,再待一會兒,寧樨準備走,“我讓湯阿姨準時給你送飯,你想吃什麼,讓王燁告訴我。”
寧治東沒好與不好,隻同溫嶺遠道謝,並委托他將寧樨送回家。
走到樓下,取車,要走的時候,溫嶺遠看見路邊的便利店。
他解開安全帶,讓寧樨稍等。
幾分鍾回來,拉開車門,遞給寧樨一瓶飲料。
寧樨茫然接過,發現是溫熱的。奶茶,有很濃的香精味,但是足夠甜,能稍稍拯救她的心有餘悸。
溫嶺遠把車開得很慢,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他:“我以為,你並不怎麼在意你爸。”
寧樨抬一下眼睛,她的臉比平常看起來蒼白,“我爸遇到什麼事?”
“他得罪了人,被人打擊報複。”
“他的錯,還是……”
“不是他的錯。可能對你而言,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作為朋友和生意夥伴,他值得結交。”
寧樨沉默。
“我想問你一件事。”
寧樨抬頭看他。
溫嶺遠目光落在她手臂上,“你不像是會做出極端行為的性格。”
“你這個?”寧樨挽起袖子,出示手臂上的疤痕,“十三歲的時候,想嚇唬我媽一下,算準她回家的時間,想讓她看到。但是那,她沒有回家,我爸也沒有回家。泡在浴缸裏,最後水都涼了,隻好自己爬起來去診所上藥。也沒有多深,我是疤痕體質,所以看起來很嚴重。”
“他們後來,發現了嗎?”
“去年,我和我媽去遊泳,她才看到這個傷口。我摔倒弄傷的,她沒有懷疑。”
“抽煙也是?”
“嗯。”寧樨把目光投向車窗外,不是要訴苦,隻是今這個氣氛,好像很適合傾訴。當然,或許是因為,她終於又感覺到溫嶺遠在注視著她,所以自己是可以被包容的。
“……不止。我在學校做了很多壞事,談戀愛、抽煙、故意交白卷,就想給他們找一點麻煩。但是,大人好像永遠有一套非常簡潔又非常有效的解決麻煩的流程,我每次都輸。後來就不玩了。”
溫嶺遠很早就感覺到她的矛盾,好像是把明明很乖巧的靈魂,生硬套在一個叛逆的軀殼裏,不熟練,以至於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違和之處。
寧樨捏緊了奶茶的瓶子,把它擰開,又喝一口,“當你不被期待,不被施以壓力的時候,活著這件事情就很無聊,什麼都沒有意義。所以我很感謝阿婆,我仍然不覺得學習這件事有意義,但至少完成對她的承諾是有意義的。”
她做最後的總結陳詞:“如果,想盡辦法都留不住在意的東西,你就隻好讓自己不去在意了。”
這個時候,溫嶺遠才:“我有沒有和你過,我家庭的事。”
寧樨搖頭。
“我父母在我五歲左右就已經感情破裂,商業利益迫使他們不能離婚。原諒我不想陳述細節,但你應該能夠想象其間的不堪。”
寧樨點頭。她當然能夠。
“所以,我會照顧你多一些,作為長輩。我隻能擅自相信,這些或許對你有用,畢竟人生沒有第二個理應色彩斑斕的十七歲。”聲音沉緩,如水一樣緩緩淌過。
寧樨愣一下,驚訝自己思緒一團亂麻,還能精準抓住他話中的重點。
溫嶺遠:“如果你願意,可以將我當成你另外的家人,還有園,還有爺爺。”
溫嶺遠不能肯定自己能從細枝末節推斷出什麼端倪,興許那多半隻是自己自作多情。
相似的家庭環境,使他真的心疼這個女孩,所以更應該早一些劃定界限。
讓她受到傷害,是他絕對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於是他繼續,緩慢但是堅定,“春節鍾映會從國外回來。我想,你也會願意認識她……”
聽見“鍾映”這個名字,寧樨愕然抬頭。
“……她是我的未婚妻。”
溫嶺遠最後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敲進她耳朵裏,像在打一座不容逾越的界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