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的這番話,明顯讓楊嬋愣了一下,她確是從來沒有從這樣的角度來考慮過這個問題,此時聽顧辰這麼一說,仿佛被開啟了一片全新的天地,驀然間,竟也覺得這方天地和善可親了起來。
過去那十年,殘酷的記憶縈繞心頭,在此時此刻如流水般滑過,竟然難得地增加了一縷陽光,融入了一絲溫情。
楊嬋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抹笑容,包含了與顧辰重逢的喜悅,也多多少少出現了對過去那十年間,發生的點點滴滴痛苦記憶,有少許的釋然。
她的心境之湖,是一片冰湖,那冰湖上的堅冰變得柔和了許多,似乎正在緩緩融化,那平滑如鏡般的湖麵上,澄澈有如水晶。
楊嬋的心境修為在這瞬間竟然更進一步,距離凝聚白晶心境也隻差一步之遙。
顧辰自然也發現了楊嬋身上的變化,露出一抹微笑。
楊嬋道:“過去十年間,我的遭遇一言難盡,我一直對自己的境遇覺得不公,對身邊的人懷著恨意,卻原來是我的思想過於狹隘,隻看到了其中不好的一麵。”
顧辰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師傅與我之間雖然存在著相互利用的關係,不過在我還弱小的時候,也確實是她保護著我,幸虧有她在,否則我早已淪為紅塵女子,不管她是出於怎樣的目的,這都是不變的事實,而也是因為陰女教,我才能有了今日的修為,我的成就與陰女教、與師傅都分不開。”
楊嬋輕輕抱著膝蓋,說著說著看向了地麵,沉吟了些許,便又輕聲道:“但是,也就到今天了,師傅如願以償,當上了掌教,我們之間相互利用的關係走到這裏就該結束了,而我也可以真正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楊嬋抬頭,輕輕地轉過頭來,顧辰也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
“我這個妖女,到了該離開陰女教的時候了,但天地雖大,又怕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顧辰眼中閃過異彩,輕輕道:“但凡我能去的地方,你皆能去得。”
十年再遇,天真的孩童都已長大,各有境遇,但兩人的心緒卻從未改變,與昔年同樣的一番話,到了如今再說,有了更深層次的意味。
此時的顧辰與楊嬋都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青木鎮中,但那時候的他們身不由己,不知何去何從,而現在的他們,都已經有了明確想要的未來。
暗地裏,一雙雙眼睛都在注視著他們兩人,不過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隔著元氣障,別說聲音沒有傳出來,便連音容相貌也看不仔細,而這些人哪怕再怎麼好奇,如果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探出神識去聽取他們的內容,也不會明目張膽地破開人家的元氣障。
隻能等。
但能感覺到那兩人相談甚歡,這樣一來,一些人心中便不怎麼舒服。
蘇光彥躲在牆角邊的陰影中,不敢現身,也不敢靠近,隻是臉色鐵青,暗暗罵道:“這對狗男女,在說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一些仙門長輩看著自家晚輩如喪考妣的樣子,不由得暗暗搖頭,同時心裏也都對顧辰充滿了好奇,在一些過來人眼中,甚至認為顧辰終將走他們的老路。
陰女教的女修,在修仙界中人人垂涎,但並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一親芳澤的。
對麵不遠處的茶樓二樓,洛蘭與幾個青陽門弟子遠遠地看過去,眉眼緊皺,心道青陽子師伯怎麼收了這樣一個義子,如此禁不住女色的誘惑,竟然與陰女教的妖女攪和在一起,虧得許師妹還一直對顧辰關照有加。
想到許慕姍,便有一股對顧辰的厭惡,以及對楊嬋的嫌惡感自洛蘭心頭浮現,這讓她不由得焦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