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夜風拂過,掠起馬車的簾幔,簷角垂下來的綴著琉璃珠的瓔珞,在暗夜裏閃爍著迷離的光。
溫浮歡坐在馬車裏,眼角餘光瞥見姚采涵微皺起眉頭的臉,在簾幔和車轅間細小的縫隙裏一閃而過,似是朝旁邊走去了。
“好不容易有馬車載著回府了,偏偏碰上這麼一檔子事!真讓人心裏不安!”柳兒小聲嘟囔道。
溫浮歡沉了眸色,掀起車窗簾,麵上掛著疏然的笑。
“怎麼樣?還能走嗎?”她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突然出聲嚇到,姚采涵有一瞬間的驚慌,旋即恢複如常,對她笑了笑說:“就是車軲轆鬆動了,估計沒太大問題!”
“是麼?”
溫浮歡朝蹲在車軲轆前修理的車夫看了一眼,眼神極是耐人尋味。
姚采涵見狀上前,有意無意的擋住了她的視線,一臉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難得送沈小姐回府,沒想到半路出了這樣的事情!”
“意外總是在所難免的,姚二小姐不必過於自責!”
“是呢!意外總是在所難免的!”
姚采涵直勾勾的盯著溫浮歡,同樣的一句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總讓人覺得似乎暗含了別的意味。
不過她很快便收起了那種古怪的感覺,微笑道:“夜裏風涼,沈小姐隻管安心在車裏坐著便可,馬車很快就能修好的!”
“嗯。”
溫浮歡放下車窗簾,眉間多了幾許思慮。
馬車外,姚采涵不動聲色的緩步後退,一直推到了距離馬車很遠的一間關了門的店鋪的屋簷下。
站定後,穗兒向正在修理馬車的車夫打了個手勢。
車夫不知道做了什麼,而後快速的向盡可能遠的方向疾奔而去。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好端端的馬車突然憑空騰起了巨大的火球,木屑以及布緞的碎片四處紛飛,整架馬車燃起了猛烈的火焰,熊熊的烈火甚至波及了街道兩旁的店鋪,木製的門窗濺到了火星,也跟著起了火。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睡夢中的百姓,他們紛紛披著外衫衝出家門。
“著火啦!”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夜晚寧靜的長街,頓時變得嘈雜喧鬧了起來。
不論是被波及的,還是未必波及的人家,都自發的回家取了水桶,打了水,飛奔過來救火。
場麵極是雜亂。
姚采涵隱在不遠處的陰影裏,一雙倒映了火光的眸子定定的望著紛亂的景象,火光明滅間,她的表情依稀有些猙獰。
她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笑得一張白皙的小臉都有些通紅,笑得彎下了腰,甚至笑出了眼淚。
死了……
沈歡就這麼死了呢!
多少人費盡心力想要殺死的沈歡,就這麼死在她的手裏了!
姚采涵雙手捂上臉,聲音還是笑著的,可眼淚卻分明從指縫裏溢了出來,像是衝塌了堤壩的江水,一發而不可收拾。
穗兒怔怔的望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死了…她死了……死了啊!”姚采涵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