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過去,那個男人也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你好……”西源發現自己並不知道他的姓名,她在斟酌如何稱呼。
“言東鬱。”男人說。
西源一怔,馬上轉口:“言哥,救助點情況怎麼樣了?下一批前線人員什麼時候過去?”
言東鬱眼底也是青到發黑,顯得眼窩更加深邃,“餘震都不大,傷患爭鬥。明天撤退第一批。”
西源說:“前線醫護人員和誌願者會先到醫院嗎?”
“會。”
西源舒了口氣,“那……”
言東鬱知道她想問什麼,看了她一眼:“他沒事。”
他沒事。
西源整顆心都鬆了下來,突然又很想落淚。但是在別人麵前太丟臉,她還是忍住,梗著嗓子說:“好。”
言東鬱盯著西源看了幾眼:“你是阿意的女朋友?”
西源說:“是。”
“想不到他有個這麼小的女朋友。”
“……”
言東鬱難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解釋自己與段意的關係:“我跟他同在部隊,他後來退役了,又當了醫生。”
周圍很亂,言東鬱又說:“明天一早會有車子接你們走,收拾好東西,可以回家了。”
西源搖頭:“我不走,我得等他。”
言東鬱不說話。
西源知道他受段意所托,安全把她送走。她溫聲解釋:“看不到他,我不放心。”
西源在醫院等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終於又有一批傷患進入醫院,她目光飛速地從擦肩而過的白大褂中掃過,尋找那個身影。
“借過借過!”醫生護士推著渾身是血的傷患快速小跑在走廊上,不一會兒就進了手術室。
又是血。她這幾天見到最多的就是紅色的東西。
太久沒好好休息,加上頭上的傷,讓她覺得胃裏翻滾,一陣頭暈惡心,皺眉扶著牆在一旁的垃圾桶幹嘔。
頭越來越沉,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她順勢靠著牆壁往下滑,有一雙手在背後接住了她。
“為什麼沒回家?”
低啞的聲音伴隨著熱潮的氣息撲在她的脖頸上,西源眼睛花都知道貼在她身後的人是誰。
張開雙臂就抱住了他,段意把她緊緊摟在懷裏站起來。
她的肩膀在顫抖,他垂眸,親了親她額頭上的繃帶,“哭了?”
西源悶悶的聲音從他的胸口處傳來:“沒哭。”
段意扯開她,手指拭過她臉頰的濕潤,佯裝疑惑:“那這是什麼?”
西源說:“汗。”
段意冷漠道:“你的汗是從眼角裏流出來的。”
西源囁嚅:“你凶我?”
段意沒有馬上回應,把她想靠著他的身子扳正,抱著肩膀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怎麼不回家?”
西源答:“等你。”
段意冷笑:“現在是誰身體有傷?”他看著西源,“剛才在垃圾桶旁邊幹嘛呢?”
“丟垃圾。”
段意說:“確定不是吃垃圾?臉都要栽到裏頭了。”
西源眼睛紅了:“我就想見你,你還大道理一番凶我。”
下一秒——
她的臉被溫柔地捧起,和他說話的語氣神情截然不同,是有溫度的,輕柔的,完全印證了這個男人口是心非的一麵。
他的嘴唇幹燥卻柔軟,那個吻是柔軟的,心也是柔軟的,仿佛陷入了一片棉花裏,周圍是輕輕飄起的雲朵。
他們的重逢沒有熱烈纏綿,反而是細水長流的輕柔。因為大起大落都在十幾個小時前通通嚐遍,唯有平緩細膩才能安撫他們此刻惶惶不安的心情。
西源在享受著這個久別重逢的吻,隻覺得腦子一頓,倏地沒了意識。
……
她真是在給他添亂。
高強度的工作,惡劣的環境,時刻緊繃的神經,早就讓他有些吃不消,聽言東鬱說她不肯回家,一定要在醫院等他。下了車後二話不說趕往醫院,其他同事都去休息了,他還得照顧暈倒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