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天問 (二)(1 / 3)

天問 (二)

如果南方那些貪官能將搜刮來的去投資工廠和礦山,並停止繼續貪贓枉法。他們的財富積累過程並不比北方那些奴隸販子和血汗工廠主肮髒多少。如果朱允文能看清楚眼前的局勢,也許他將成為中國曆史上空前絕後的偉大帝王。

可惜,他們都不會那樣做。曹振想給允文一個機會,一個遵守承諾的機會。和姑蘇朱二一樣,他對建文皇帝多少還念著些舊情。但在發出敦促朱允文盡快製憲那封信的同時,曹振對朱允文的政治眼光沒有報任何期望。

正如武安國所言,允文自幼受的教育和朝廷那幫“菁英”們崇昌的是權謀,而新政發展需要大家遵守的是契約。“所謂權謀,無非是威壓和欺詐兩種手段,對於政敵,要麼用強勢將其壓服,使其不敢反抗。要麼利用手中的力量將其連精神帶肉體徹底抹去。而對於大眾,則能騙就騙,騙一時算一時,甚至采用無中生有等手段來編造謊言。”人老成精的武安國這樣總結自己對權謀和契約的理解,“其實權謀的精髓就是別把別人當人,也別拿自己當人,做到這一點,則可成權謀大家”。

曹振不知道武安國說的是不是氣話,反正武安國現在說什麼話都是笑咪咪的,讓人看不出來他是生氣還是早已看出了曹振的好心不會得到好報。“至於契約,汝玉那孩子解釋得比我清楚,契約把人與人之間與生俱來的天分和財富上的不平等,用道德上和法律上的平等取而代之;從而讓在最初狀態不平等的個人,在社會規範和法律權利上擁有完全的平等。”

王汝玉是王浩的兒子,就是第一次北伐期間在市井中傾力為震北軍造勢那個小童生。曹振眼前閃過一個清秀的身影。如果把朱標統治的南方和朱棣統治的北方在年青一代的才華與能力方麵做一個對比的話,曹振知道南北戰爭沒開始之前,南方已經徹底的輸了。黃子澄設計殺死了一個伯文淵,卻引發了千百個年青人的覺醒。伯文淵不敢說的話,沒想到的東西,他們全想到了,並且從各個角度上充實著伯文淵的平等理論。在這樣一群生力軍麵前,死抱等級和天命的朝廷,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

“武兄,難道咱們真拿這個亂巨局沒辦法麼”?靖海公曹振焦急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台前,拉開窗子。泉州城的春色熱鬧非凡,帶著花香的清風和街頭馬車快速行使的喧鬧聲一起撲麵而來。

“也許我們現在隻能等,等一個契機。”武安國走到曹振身後,望著遠處街頭的喧鬧人群,笑著回答。泉州城以驚人的速度恢複著往日的繁榮,頭上沒有貪官汙吏壓榨的百姓釋放了最大的能量。以武安國為首領的東南三省爵士會成立後,對一些苛捐雜稅都進行了精簡,並取締的各級官府自行製訂收稅和設卡的權力,受到鼓勵的小商人們又開始活躍起來,利用貸來或湊來的資金往來販貨,積累著財產和生活的希望。

武安國知道朱允文為什麼拖延,也知道他在等什麼。在這個朝代滾打了近三十年,在不同的野心家和陰謀家的眼皮下掙紮求存,一點一點播種著自己的理想,一點一點護著理想生根,長大。人生經曆使武安國已經失去了當年的激情,取而代之的是冷靜,洞悉人情冷暖後的冷靜。這些天,在曹振寫信敦促朱允文盡快兌現承諾的同時,武安國也在兌現著自己當年的承諾。與曹振不同,武安國非但對建文皇帝的政治眼光不報任何希望,甚至對自己的朋友兼學生朱棣的政治智慧,也沒報任何希望。經曆過的曆史中,共同患難的君臣為了一點嫌隙自相殘殺的例子太多了,他不得不保持清醒。經過慎重謀劃,一夥人悄悄地被他派了出去,奔向北平、大同、臨洮、長沙。如果眼前這個分裂局麵是因為武安國而起的話,他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矛盾解決的希望。他不相信,這個時代的英國人沒有受任何外界因素影響,經曆了類似的戰爭後可以走向立憲,而偏偏中國有了這麼強大的工業化基礎卻非要在聖人,明君,貪官,昏主的循環中永遠畫圈。

朱允文的確不是在無目的的拖延時間,他在等,等燕王朱棣犯錯誤的機會。現在曹振不敢輕易對他用兵,建文皇帝對父親當年的幾個老臣看得很準。如果曹振帶領水師北上,首先死在水師炮火下的將是曹振當年的夥伴,方明謙、楊振羽等人。況且曹振的水師即使衝入了京城,也無法號令諸侯。朱允文敢保證,自己頭天從皇位上被曹振拉下來,第二天就會有人起兵討逆,通過對曹振的武力打擊取得占有皇位的合法性。隻有坐到了龍椅上,才知道這個位置的誘惑有多大。朱允文不會將手中的權力就這樣輕易的交出去,卓敬那個大力反貪,放棄大部分皇權與民,然後做永世帝王的主意,他隻打算聽一半。剩下一半按照黃子澄的建議,臥薪嚐膽等待時機。以黃子澄的分析,燕王朱棣絕對不會滿意權力被強行分割,來自朝庭方麵的威脅一旦解除,他與布政使郭璞之間的衝突就在所難免。到那時,朝廷就可以讓全國百姓看清楚所謂平等和分權的真相,再次興兵北伐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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