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魂 (三)
一頭半夢半醒的獅子急速沿伊克塞河向阿裏瑪圖城前進,獅子身後,幾頭餓狼緊追不舍。玩夠了殺人遊戲的阿拉伯斥候分隊第二天就發覺殺錯了對象,那些在草叢中終日東躲西藏的當地部落餘孽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一把火銃來,若是他們有實力殲滅如此一大群狼的隊伍,也不會這麼容易地任人屠戮。醒過神來的斥候隊長一邊派人向上司報告情況,一邊帶人沿著河岸狂追。
頑強的追兵沒法追到高胖子,商隊的駱駝多,隨時可以更換。而追兵們匆忙之間每人隻帶了一匹坐騎。怕主帥怪罪,阿拉伯斥候一邊窮追不舍,一邊四下聯絡自己軍隊。與目標的距離越拉越遠,抱著放手一搏的想法,高德勇帶著大夥怎麼方便怎麼走,一天一夜過後,阿裏瑪圖已經遙遙在望,身後各路人馬派來的追兵也越聚越多,穿越山梁時用望遠鏡回頭張望,可見山下各路追兵們蕩起的滾滾煙塵。
帖木兒麾下將官誰曾料到有一支商隊居然敢在他們麵前大搖大擺穿過,望遠鏡裏看到阿拉伯服飾商隊在距離軍隊數裏外的地方逆向前行,猛然間以為看到了海市蜃樓,等他們回過神來派人攔截時,高德勇一行人已經消失在望遠鏡可及之外。跑來追去,從兩河之間的濕地到阿裏木圖,一路上居然彙聚了七、八支追兵,不依不饒地跟在商隊後麵。。
“好了,就在這個山梁上紮營,有人問話則搖旗。無論誰想靠近,都用火銃狠狠地招呼”,高德勇指著腳下的小山說道。這裏不用望遠鏡也可以看到阿裏木圖的輪廓,晨曦中,有一團濃霧將其包圍,整個城市如同海麵上的一艘孤舟般在雲霧中起伏不定。
眾鏢師早已累得筋疲力盡,都抱了寧可戰死也不願跑死的想法。聽到胖子的話,一聲歡呼,七手八腳地將駱駝身上的補給卸下,從行囊中抽出軍用短鐵鍬,在凍得有些發硬的山梁上挖出道道散兵坑。張老鏢頭揮動大砍刀剁翻幾顆矮樹,勉強在防線前後做了兩條木柵欄,期待能其能在臨戰時阻擋一下敵兵靠近速度。俏晴兒與高德勇不顧疲憊,忙前忙後幫著眾人準備火藥,子彈。
第一波趕到的突厥斥候沒衝上半山腰就全部被鏢師們掀翻在地上。目睹了那晚殘酷的殺戮後,鏢師們下手絕不留情,幾乎每一顆子彈都打在要害處。追人追得不亦樂乎的騎兵們氣都沒有喘勻,哪裏是這些刀頭舔血的鏢師敵手。除了一兩個幸運兒因坐騎跑得慢沒趕上前來送死外,其餘都稀裏糊塗地去見了閻王。那兩個腿慢的家夥見前麵的同伴割青稞一樣被撂倒,知道事情不妙,連滾帶爬就逃下了山,指著山頭大罵對手陰險卑鄙。
“到山腰上搜屍體,看看有沒有手雷之類的家夥,有的話就點幾個扔下山去,動靜弄得越大越好”,胖子一反前些日子的小心翼翼,低聲對鏢師們吩咐。兩個身手敏捷的鏢師跳出戰壕,借著樹枝掩護奔向敵手倒地之處。一會兒,山腳下傳來兩三聲劇烈的爆炸,煙幕彌漫,僥幸逃生的突厥斥候也回歸了塵土。
“高兄,沒見城主麵,你先殺人。這樣做恰當嗎”,老鏢頭望著山腳下徘徊著不敢衝上來的另一隊剛剛趕到的回紇兵說道。
“沒事,你不知道帖木爾麾下的習慣,如果咱們折騰的動靜太小了,沒等他們的長官趕來,咱們就得被這些小雜碎砍了腦袋,搶了行禮私分。隻有把事情鬧大了,讓幾夥人同時看到咱們,才能用帖木兒的招牌嚇唬住他”!高胖子笑著回答。
到了這個地步,眾鏢師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不計較胖子的話是否可信,趴在散兵坑裏,不時打一兩下冷槍,將蠢蠢欲動的追兵壓在山腳。雙方僵持了一個多小時,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後續幾路追兵紛紛趕到,彙聚在一起,試探著從山腳下幾路開始組織進攻。
如此距離的狂奔,饒是自幼從馬背上長大,騎兵們也有些腿軟。特別是從昨天上午就開始追擊商隊的回紇騎兵,被高胖子這個“人精”拖著,連頓正經的飯都沒吃好,更是沒有力氣攻擊,慢吞吞跟在最後麵。在這些騎兵眼中,山上那些商人決不是好惹之輩,他們對兩河流域這片土地上的道路簡直比當地人還熟悉,如此亡命奔走的過程,也沒耽誤他們吃飯休息節省體力,單憑他們留在身後的行軍灶來看,就知道商隊中有不少行走兩河的老手。
“聽見火銃響,趕快趴下,別逞強。咱們追了一百多裏,夠了”。回紇小隊長給身邊的士兵打了個手勢,低聲吩咐。第一隊騎兵的屍體就躺在山腰上,山上的財寶再多也沒命重要。況且等前邊的人將對手的防線衝破了,咱家這夥人再衝上去分財寶也來得及。
“知道”,一個胡須還沒長齊的回紇小兵感激地衝著上司回答。他們來自底裏地區的仆從國,不算帖木兒的嫡係。平時吃穿補給參照河中地區的士兵差了一大截,洗劫城市後所分到的財物也少。屠殺婦孺的活卻每每攤在他們頭上。所以這夥隊伍殘忍卻沒太高士氣。沒等他們私下嘀咕完,頭頂上又傳來一排火銃響,無數士兵倒下,幾顆手雷冒著清煙飛進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