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國難 黍離 (四)(3 / 3)

“如果大夥覺得為難,我也不強求”,張正武亦理解大夥的心情,所以也不急於讓人表態,“隻希望貼木兒打來那一刻,弟兄們別隻顧自相殘殺,給敵人敞開了國門”!

“張將軍哪裏的話,咱們弟兄再不濟,也不至於忘記了祖宗。當年黃河畔李將軍說過什麼,咱北平人什麼都敢賣,就是不賣自己的祖國。” 重炮團長李明誠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他的話將很多人的熱血再次被點燃。當年朱元璋強拆武安國舊部組建新軍,很多人都在新的隊伍中遭受了委屈。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從來沒辱沒了當年‘懷柔八百壯士’的名號,黑水河畔那麵戰旗,至今還飄揚在大夥的夢裏。

“別猶豫了,幹吧,大不了將這二百多斤交待在這玉門關外。自古沙場出男兒,死在病榻上是老兵的恥辱”!斥候團長陳濤接著站起來表態。

“張將軍,我們聽你的,咱們走到哪裏也不能辱沒了懷柔鄉勇的名聲,墜了武侯的臉”,又一個懷柔出身的團長站了起來。“有咱們在,就有這大明西北大門在,就像當年黑水河畔一樣,咱北平隻有戰死的將軍,沒有後退的武士”!

“對,當年武侯說什麼來著,後退一步就是咱們的父母兄弟,這是國事,顧不得私恩…..”。

“張將軍,下令吧,我們跟著你”。有人帶頭,有人附和,猶豫不決者也跟著站了起來,屋子裏的氛圍越來越熱鬧,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見大夥這樣齊心了,斥候團長陳濤覺得自己眼眶漸漸發燙,有股熱辣辣的東西不由自主向外流。窩囊將軍張正武也一反平日猥瑣樣,鐵塔一樣站在眾人中間,臉色如喝了酒一樣熏紅。

已經沉寂的十幾年,從表麵上看,當年的戰士的熱血早已冰冷。拿一分薪水,吃幾年皇糧,窩窩囊囊地混日子。也許渾渾噩噩,也許隨波逐流。但關鍵時候,這些平庸者恰恰改變了一個民族命運的走向。

“弟兄們,今天我就再當一次你們的將軍,記住了,你們聽的不是我張正武的命令,你們背後是整個大明”,張正武從桌子下麵拿出一把嶄新的竹筷子,抽出其中一支,鄭重地舉在半空。“老斥候陳濤聽令”!

“末將在”,斥候團長陳濤大跨一步,走到張正武麵前鄭重見禮。第一個將令點到斥候團,讓陳濤覺得在同僚麵前頓時高了幾分,顧盼的眼神分外榮耀。

“派心腹斥候連夜出發,潛入吐蕃部埋伏,十天之內,將貼木兒使節的人頭給我掛在沙州城的城牆上,挑撥吐蕃部蒙古人和******之間的關係。”一支沒有半點特異之處的竹筷放到了陳濤的手中,老斥候握著這支筷子,如捧著聖旨般小心。也許當年捧聖上封爵時,他也沒這麼認真過。轉過身來,衝著周圍弟兄一點頭,陳濤倒退著走出了內堂,掀開外間夾壁牆上的暗門,鑽入通向城外軍營的地道中。

“柳省身,明日藍將軍會命你帶著麾下的弟兄護送商隊走漠北,記住了,拿著這份名單和這幾瓶子藥,明單上麵那幾個蒙古王爺都是暗中勾結貼木兒的,鎮耀將軍給他每人準備了一劑‘補品’,一定想辦法讓那幾個王爺把‘補品’吃下去。”張正武將竹筷子和一個包裹交到了騎兵營長柳省身手裏。後者仔細清點了一下包裹中物品,躬身做了個羅圈揖,匆匆去追趕陳濤的腳步。

鎮耀配置的補品?幾個知道根底的軍官嘴角湧上一團笑意。毒醫鎮耀的名字無論在軍中還是江湖上提起來都如雷貫耳。當年燕王大會群雄,一個女真武士言語得罪了他,被他不動聲色下了劑毒藥,直拉了一個月的肚子。那幾個勾結貼木兒的蒙古王爺好看了,恐怕貼木兒大軍前來時,他們已經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楊德彰,三天後你請母病探親,出了涼州後折到草原上,帶上一萬元金票的功德錢去見蒙古的多吉大喇嘛”,張正武第三個點到的是個文職官員,叫他走到身邊,將一張蓋著北平張家的萬元金票連同一封信交到他手裏,“見了他,就告訴他幾個和貼木兒有瓜葛的蒙古王爺都生了和貼木兒一樣的惡瘡,在喇嘛教裏是受了哪位神明的詛咒讓他幫忙去想。順便告訴他我們支持他將烏思藏、朵甘和蒙古諸部的喇叭教統一在一個轉世大喇嘛之下,具體還有哪些好處,讓他自己看。”

“得令”!楊德彰接過金票和信,高興地合不攏嘴巴。做為貼身幕僚,張正武今天的表現才是附和他心目中的名將風采。如果在蒙古諸部日益興盛的喇嘛教裏都諭示貼木兒是個災星,蒙古諸王即使有心與貼木兒聯合,也得考慮考慮佛祖是否怪罪,也得看看率先出頭的那幾個王爺身上的惡瘡。不知是誰想出的這主意,真夠狠。

“柳明遠,聯合咱們在商隊的心腹弟兄,由東向西,三個月內,把能找出來的貼木兒在西涼的眼線全拔掉,下手要幹淨,不留活口”。張正武聲音漸漸轉冷,眼神中緩緩滲出殺機。

“蔡萬裏,……”。

“楚雄,…….”。

“韓天長,……”。

一道道將令傳達下去,一個個西涼男兒手持竹筷子消失在地道口,手中的竹筷子漸漸稀少,終於剩下了最後一支。

“楊斌”,張正武拿起竹筷,將他交到了自己的近衛連長手裏。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這是我給你的殺人令,從今天開始,如果事態失去控製,你給我帶人先砍了秦王。貼木兒來時,敢言降者,殺無赦,無論他有什麼理由,無論是藍大將軍,皇上,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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