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陳銘德副市長一行人進市鋼廠視察,孫耗幾乎是擦著副市長陳銘德的秘書沈淮的鼻子尖摔砸在地。
沈淮左肩給擦掛了一下,左肩脫臼還是事,當時受到的驚嚇更大,當場就hún飛魄散,暈了過去;旁人隻當他左肩脫臼痛暈過去。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在他醒過來之時,他躺在地上,別人圍著他喊:“沈秘書……”
仿佛在那一刻,本該是孫耗的他,占據了別人的軀體,莫名其妙的成了副市長陳銘德的秘書沈淮,而他的身體,就躺在不遠處的血泊裏,已經永遠的閉上眼睛……
沈淮把手放在方向盤上,心緒混亂,他還無法平靜的,用新的身份,去麵對在車旁或蹲或站的昔時同事跟好友:
“刺蝟”楊海鵬,他標誌ìng的寸頭剛剃過,短得lù出發青的頭皮來。
楊海鵬為好友孫耗的人生經曆打抱不平,痛斥現任的市鋼廠廠長顧同隻會iǎn市裏領導的尻眼,話jī動,臉上的橫肉都在顫。
楊海鵬是個急脾氣,前兩年跟車間主任鬧翻,就扔掉鐵飯碗,在姚港路開了家建材店,倒也過得有滋有味。不過市鋼廠裏的兄弟有什麼難處,他都會義不容辭的站出來幫忙。
楊海鵬蹲下來,掏出一包紅塔山挨個分發;陳源雖然饞楊海鵬的好煙,猶豫了一會兒,指了指發澀的喉嚨,沒有接煙。
其他人有工作、有自己的一攤事,隻有陳源與趙東專門請了假,前前後後為喪事奔走,憔悴。
陳源、楊海鵬為孫耗的遭遇扼腕不己,“秀才”周明點過煙,猛吸了一口,圈著嘴吐出環形的煙圈,慢悠悠的道:
“耗調去市裏也不見得更好,老熊在市裏不是也沒有混開?當了一年副秘書長,是要升官,也不知道得罪了誰,第二年就給踢到政研室去了。雖級別還在那裏,但既沒權、又沒勢,窩在市裏又有什麼好受的?”
“我聽人,當初將老熊從我們廠調走,就是要玩明升暗降這一招,就是要將老熊調去市裏架空起來,好讓顧同掌握市鋼廠——耗跟老熊去市裏,處境的確不會太好,但也不會攤上這次事故……”陳源的老丈人蔡誌清是市科委副主任,常常知道些道消息。
“這個倒解釋得通……”周明蹙著眉頭道。
“解釋通個屁,”楊海鵬插話來,反駁道,“市裏把老熊調走,把顧同提上來,就是為了把市鋼廠搞成這樣?”
“這個你就不懂了,”對楊海鵬的反駁,周明不急不躁的回應道,“老熊主持市鋼廠,雖然把廠子搞得很紅火,效益也好,但老熊手捂得太緊,連市委書記批條都沒辦法從廠裏弄出一車鋼材去——你們看,市鋼廠效益再好,別人從裏麵撈不到半點好處,誰又高興看到老熊繼續霸著市鋼廠的位子?顧同當廠長了,情形就不一樣了,你們看看,這兩年有多少人能從市鋼廠撈到好處?你看著吧,市鋼廠搞得再爛,顧同照樣能升官發財……”
“操、他娘的!”楊海鵬發恨的罵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是罵顧同這類隻會鑽營的官員,還是罵他能看明白,卻始終不能苟同的現實,憤恨的抽了一口煙,
“這群混蛋,怎麼操屁股蛋,都無所謂了,隻是耗太可惜了。耗這回考上燕大的博士生,本是跳出這圈子的機會,沒想就這麼摔死了……”
到這裏,楊海鵬情真意切,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
周明、陳源也是惋惜跟心痛交加,彼此拍肩安慰。
東華市大不大,不,城區也有百十萬人口。
作為東華市的支柱企業,市鋼廠在市裏一直都占有很大的分量,從五十年代辦廠以來,就為市及屬縣輸出了十多名市縣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