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動靜,皆給嚇了一跳。
葉濟爾按捺住內心的震驚,按著披錦綢的長案,問吳曼成:“此物能否傷人?”
“請皇上在二十步外豎一個大靶子再試之。”吳曼成說道。
葉濟爾使侍衛悉數照辦,左苑本是演武所用,弓靶皆全——吳曼成又使工造換另一根噴焰管,填藥及藥撚後,又填進去一把石丸,對著二十步外約有一人高的皮偶靶子點燃射去。
待侍衛將給石丸打得麵目全非的皮偶靶子拿到近前來,葉濟爾及諸王公大臣的臉色皆變了。範文瀾愣怔了半天,從震驚中回複過來,說道:“這哪裏是噴焰戲,明明是一具噴焰弩啊!淮東稱之為伏火弩,確是恰當,一弩發十數矢,雖說才能射殺二三十步,但冷不丁挨到近處,發起威來,誰說威力會比臂張弩要少?”
吳曼成自然不會簡單的照著古書所載,仿製噴焰戲。既然淮東軍傳有伏火弩,吳曼成自然也是照著殺傷性弩器的方向去研究伏火丹與噴焰戲,花三個月時間,遂造出這幾柄殺傷力不弱於一般獵弩的“噴焰弩”來。
看過演試,葉濟爾及諸王公大臣都能明白,淮東軍所造伏火焰,即使與此有所區別,也應該是更精良,威力更強大。
吳曼成在三個月內摸索著造出來的噴焰弩,能在二十步內射殺皮甲之卒,而淮東軍秘密造伏火弩至少有三年時間,威力會強到什麼程度?
五十步射殺甲卒,百步射殺甲卒,亦或達到蹶張弩二百步射殺甲卒的程度?
雖說葉濟爾等人都盡可能的發揮想象,隻是囿於思維的慣性,他們還隻是將伏火弩與傳統的臂張弩、蹶張弩歸為一類進行比較。
葉濟爾要吳曼成拿一支演試過的噴焰弩到近前來,見管口有燒灼的焦黑,有著濃烈的硫磺及燒灼味。雖說竹管外麵密茬茬的箍著銅圈,使噴焰弩沒有整體的裂開,但內層的竹管經不住這麼猛烈的爆炸,已經破裂開,顯然這支噴焰弩用過一次,就告作廢……
“是不是用銅鐵鑄膛管,能反複使用;若是填藥更多,威力亦更大?”葉濟爾也是博聞廣識之人,一下子就問到關鍵點。
吳曼成點點頭,說道:“照理是如此,隻是將作司一時間抽不出人手來……”
那赫烏孤說道:“那趕緊從各處抽調人手,造五六千支出來;我看這個要比臂張弩好使。特別是守城時,敵軍爬上城頭,一弩照臉噴過去,百發百中……”那赫烏孤也是老將,他看到噴焰弩射程,但噴射就是一片,這個用於守城壘,有著比普通弓弩要強得多的優勢。
吳曼成苦笑了一下,說道:“烏孤公爺,拿竹子管箍幾道銅圈子容易,要鑄銅管、鐵管,卻不是易事——再一個伏火丹要用到藥硝。硝能入藥,藥鋪子有售,但整個燕京的藥硝都攏起來,也就四五百斤左右,這三個月都給我們用掉了。要是照著老方子采硝,燕京這麼大的一座城,一年也就能采一兩千斤而已,配藥二千斤就頂天了……”
範文瀾看到剛才工造射弩,一弩裝藥足有兩三兩,一年就能配兩千斤伏火丹藥,五千支噴焰弩每年隻能發射兩回,有什麼意義?
相比較之下,將作司每年製造傳統弓弩所用的箭簇多達四五百萬枚;噴焰弩再厲害,也無法從根本上改變傳統弓弩在戰場上的地位。
再者,鑄銅鐵膛管填藥射擊,是能反複使用,但說起來容易,造起來卻未必容易。就算從戰場上繳獲到實樣又能如何?
淮東所造的鐵骨船,整個的都拆開來擺在鐵山船場裏,結構看上去一點都不複雜,但將作司及鐵場反複拿鐵料溶鑄,就是造不出合格的船用鐵骨來。
範文瀾諫道:“臣愚見,與其此時趕造噴焰弩,不如使諸軍將卒通曉噴焰弩的特性、對之有所防備更為緊要。噴焰弩有其所長,有其所短,隻要應對有術、應對有方,倒不慮淮東軍能依之如何。”
葉濟爾想想也對,吩咐吳曼成:“將作司趕緊多造一些噴焰弩出來,使工官到各軍演射,務必使諸軍將官明曉其性,不至於接戰時猝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