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雖然有這樣的判斷,但整個戰略上的調整不是容易的事情;更關鍵的,眾人心裏最大的疑問:淮東軍要強攻鎖海防線,該怎麼打?在現在的戰術條件之下,鎖海防線說是固若金湯倒也不為過,淮東軍怎麼會想到強攻鎖海防線。
範文瀾疑覺的問道:“會不會是登州那邊有人給淮東滲了沙子?”
葉濟爾看向張協、蒙業、烏孤等老臣,不能強攻,就從內部腐蝕,淮東玩這樣的故計也是一次兩次了。
晉安戰事,淮東先誘降宋家為內應,一舉將奢家驅逐出閩東;袁州戰事,淮東又先秘密誘降周知正為內應——荊襄會戰、慘受大挫,最大的變數說白就是王相早就降附淮東,而羅獻成、奢文莊等一幹老謀深算之人都沒能事先察覺。
淮東在鎖海防線重施故計倒不是沒有可能。
荊襄會戰之後,許多投附漢臣都人心不穩,對北燕之忠誠,實在不足以堅信。
隻是這時候對鎖海防線及登州的降附漢臣進行徹底的審查,必然會叫軍心浮動,不等查出內奸,自己就會先亂了陣腳。
“西寺監就在登州,隻要知會佟化成、那赫雄祁二人知悉此事即可;燕京這邊再別派一名持重老臣,暗中進行清查之事,也許不會有什麼問題。若鎖海防線上的將領沒有問題,使臣去登州也可以代表皇上檢查鎖海防線有無別的漏洞……”張協說道。
“範文瀾,你就等我朕走這一趟。”葉濟爾說道,以他的身子,實不宜這時候離京,再說他離京去登州,動靜太大,反而會驚動軍心,起不到穩定人心的作用。
範文瀾剛應過旨,這時候有侍臣進來稟報:“將作大匠吳曼成求見……”
看著侍臣皺眉一副為難的樣子,葉濟爾心細的問道:“怎麼了?”
“吳大人看上去像給燒焦似的捧了一根大竹竿子來過來,文淵閣的侍衛要攔下來,吳大人破口大罵,說是皇上要見的寶貝,不給文淵閣侍衛碰一下。”
不管文武將臣入宮都要解甲刃,吳曼成捧一根大竹竿,自然要給侍衛攔下來。
“噴焰戲是做出實物來了?”範文瀾疑惑的問了一聲。
此時據佟化成奏稟伏火弩、著由吳曼成試製噴焰戲已經過去三個月的時間。
葉濟爾吩咐侍臣:“讓吳曼成將東西帶進來。”
侍臣又為難的說道:“吳大人要皇上去左苑,就那裏地方空曠一些。”
那赫烏孤沉著聲音喝斥道:“這個吳曼成,還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皇上是他能差遣的?”
葉濟爾倒是不惱,說道:“吳曼成既然做出實物,我們便去左苑看一看,要是不如意,再訓罵他不遲……”便叫侍臣領吳曼成去左苑,他與張協、範文瀾、蒙業、烏孤等老臣也趕去左苑跟吳曼成彙合。
禦花園分左右兩苑,本是一體。葉濟爾雖說這些年來身體不行,但武風還在,遂將禦花園分隔出一塊來,整出一片可在宮裏演武的校場,稱為左苑。
葉濟爾趕到左苑稍晚一些,吳曼成已經在那裏等候。
吳曼成須發眉毛燒去不燒,但剛經火事而歸,看著葉濟爾過來,忙與將作大匠司的工官們跪下請安。他們腳下放著幾根竹竿子,粗細不一,形製與吳曼成前段時間進獻的噴焰戲古圖相差無幾,隻是外圍密茬茬的都箍了好幾層銅箍。
葉濟爾在錦棚下坐下來,對吳曼成說道:“佟化成前段時間也有密折傳來,稱淮東伏火弩身如巨管,這麼看來也的確是仿噴焰戲而造新械。不過,具體怎麼操作還不能盡知,你且試給朕看……”
“動靜頗大,還要皇上有個心理準備。”吳曼成說道。
葉濟爾一笑,不要看他這時病殃殃,但他早年也是弓刀嫻熟,戰場上血裏來血裏去,什麼場麵、什麼動靜沒有經曆過?葉濟爾揮手要吳曼成廢話少說,趕緊演試,他還要召集諸大臣細議鎖海防線之事。
吳曼成怕有意外,叫侍衛護在天命帝的身前,天命帝則不耐煩的要侍衛讓開些,莫擋著他看吳曼成演試噴焰戲。
指揮工官拿起嬰兒手臂粗細的一竿噴焰管,將一大包碾成粉末的伏火丹從口子填進去,用藥撚子從口子處連出來,使噴焰指向外側,用火石點燃藥撚子——葉濟爾看著藥撚子上的火星就跟蛇似的眨眼間鑽進管口裏去,就在眾人琢磨著管口應該會有五色煙噴出來,“嗤”的一聲燃爆,管口猛然的噴出火光及白色的煙霧,白煙消散後,隻見噴焰口外的草木吹得枝斷葉落,一片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