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說話,目光呆滯地看著蒼圖在水濕的屍體上亂翻。
那具屍體並未浮腫,但麵部和雙手卻白得嚇人。而且,屍體的鼻子還鼓著血泡,嘴角不住溢水,乍看上去尚有呼吸。
隻是那一雙駭人目睹的藍眼珠,卻猙獰地盯著蒼圖,任他手指在肚皮上扒拉著亂按。
麵對這樣一具可怖的屍體,蒼圖竟像對待一條鱸魚,這裏摸摸,那裏翻翻,貌似一副認真勘驗的架勢,分明就是在打劫一名失去反抗的老外。
“呀?!”蒼圖把手掏進了屍體的大腿根部,忽然摸到了一包堅硬的顆粒狀,“這孫子果然有料!”
唐休雖然怕,想象力卻沒退縮,在一旁恨恨地說:“我知道你想摸什麼,你要是碰觸毒品,我跟你絕交!”
蒼圖側身往屍體裏麵掏,並對唐休報以一個極為陰險地笑,“別激動,開獎了……”
一包拳頭大小且密封的塑料袋,被掏在了蒼圖的手上,登時令兩個人大眼瞪了小眼。
隔著透明的塑料袋,裏麵紅、藍、綠通體璀璨的小石粒清晰可見。
這樣的時刻,就連唐休也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屍體,直覺告訴他,那不會是價值幾百元的水晶碴子。
此刻,在蒼圖濕漉漉的手心裏,幾顆紅寶石、祖母綠、藍寶石微微顫動著。蒼圖的眸子裏,散著灼熱的銳利光芒,就像一條饑餓的狼剛剛踩到一塊肥肉,誰敢接近它,就會被生生咬死。
他捏了一顆紅寶石,舉在柔弱的晚陽和雙目之間。通體晶紅的寶石,酷似一滴凝固的鮮血,攝人的心魄。
“你……你……”縮在船尾的唐休,開始變得期期艾艾,卻也不敢靠近漸漸露出凶性的蒼圖。“你不會想私吞寶石?別衝動,衝動是魔鬼,咱們現在還沒犯法。這些寶石屬於國家,咱們該報警了。”
蒼圖一下擰過了臉,狠巴巴地斜乜著唐休,冰冷的語調像千年寒洞裏吹出的絲絲陰風,“因為鎮上那些警察給了你恐懼,你才這樣急於尋求他們的保護?報警?你看清楚了……”
那顆紅寶石被舉在兩個人的目光之間,“這不是馬路邊撿到的一分錢,你也不再是需要被警察叔叔表揚的小傻蛋。你讓我們報警?我他媽是自己不會拿石頭兌錢花?還是不知道金屋藏嬌過樂子?”
“別……別衝動。我知道,你也知道,人在這種時候,最容易把持不住。你現在還是合法公民,我們去鎮上報案。這事兒若被媒體傳上網絡,你我都會成紅人……”
在唐休眼裏,蒼圖已經成了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他小心地勸誘著。
蒼圖的雙眸中,再次射出一道冷銳的光芒,他一邊把寶石裝進了口袋,一邊嚴厲地對唐休說:“這東西先由我保管,有你的一半。”
“你在犯罪!我不要這種錢……”唐休大腦嗡嗡作響,似乎感覺自己已經蹲在了牢房裏,所有的青春和夢想,都會在明天葬送。
啪一記耳光,抽在焦躁的唐休臉上,“如果你是因為膽怯,而不是出於正直才不敢伸手,那就閉嘴!”
唐休也是一個凡人,像所有平凡的人一樣,心中有著自已的一份悲哀。他承受著,也忍耐著,在那堅毅的善良和怯弱背後,也埋藏著諸多心酸與眼淚,他又何嚐不在看著這個社會,蔑視著這個社會。
於是,唐休低下了頭,又一次被蒼圖戳滅了意誌。
看著蒼圖又把屍體輕輕推入湖中,唐休再次放聲痛哭起來,“你這個混蛋,兵痞,就害我吧,咱倆坐牢都不一定分在一起了……”
望著哭成一個孩子模樣,狼狽的唐休,蒼圖一邊劃槳,一邊悻悻地樂。
小船輕輕靠在了岸邊的水草上,唐休像做了賊似的,蹲在小船裏麵。波光粼粼的湖麵上,屍體慢慢漂遠了。可他仍在回頭望著,即使視線極差,隻看到一片刺眼的水芒。
“別想太多了,你隻管保持沉默,剩下的事情我去解決。”蒼圖淡淡地笑著說,可他的眼角和嘴角,卻泛著意外收獲之後的不謙遜。
小船被一條鐵鏈鎖在一棵老槐樹底下,兩個人背了行李,穿梭在濃密的鬆竹林,直奔小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