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2 / 3)

事實上,他已經瞧見另一艘“看起來”才是真正琉球人的船隻正進入視線範圍內,他贏定了!

“很簡單,賭下次行動的發言權!”

“發言權?”海羅微愣,不確定地望向平台上的黑衫男子,隻見後者略微聳肩,算是默許了他們的對賭行為。“成!就賭發言權!”他轉身立刻爽快答允。

聞言,少女歡呼一聲,發出開心的嬌笑:“笨羅哥,你輸定了!輸定了!”

“那可未必!”不想被少女篤定的氣勢壓過,海羅將千裏鏡丟向她,指著海麵道,“你仔細瞧瞧,後頭出現的那艘才是琉球人的船!”

接住千裏鏡,少女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說道:“那艘是日本倭寇的船,不是琉球人的。”

海羅撇嘴,不以為然:“你的意思是——那些滿是漢人穿著的船其實是琉球人,而後頭那艘琉球船上則全是日本倭寇?”

“正是。”少女點頭。

“哈——哈哈——”海羅忍不住狂笑出聲,白色發絲在日光中顯得格外閃耀,“我說抱兒,你別為了搶下次行動的發言權,就胡亂扣人帽子。”

“我說笨羅哥,你也別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別忘了咱們是什麼出身,豈會連他們這點小小的‘換裝’把戲都看不出來?”被喚為“抱兒”的少女輕笑反譏,梳攏在腦後的發絲揚拂過她紅潤嫩澤的青澀雙頰。

她雖是黑船上惟一的女性,但並不表示她是最“年幼無知”的!

“還有,你再仔細瞧瞧,後頭那艘‘琉球船’上的人,穿的是什麼衣服?”她大方地將手上的千裏鏡交還給海羅——如果她沒料錯的話,他將看到一船的日本倭寇。

果然!海羅狐疑地取回千裏鏡一望,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但他仍不願服輸地說道:“可你也不能咬定另外一艘船上的漢人隻是‘換裝’假扮的?”

“你不信?”抱兒淘氣一笑,跳上平台道:“可以問問鬼哥。”她盤腿而坐,指向身旁的黑衫男子。

海鬼讓微挑單眉,嘴角似笑非笑。“仔細盯著看,好戲就要上場了。”

海羅斜睨了帶頭首領身旁的古怪少女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繼續他監視的任務。

抱兒背地裏對著白發少年扮了扮鬼臉,然後獻計般地對黑衫男子說道:“鬼哥哥,咱們‘換旗’嚇嚇他們好不好?”隻要亮出黑船的鬼旗,她就不信那些人還有膽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胡亂造次”。

“現在不是時候。”海鬼讓不疾不徐道,黑眸深處閃動一抹冷異的光彩。

倏地,傳來海羅的驚聲叫喊——

“琉球人……啊,不!是日本倭寇登船搶劫了!”海羅抓著千裏鏡,語氣緊張地轉述著“敵情”,“前麵那艘漢人的船上好像有三個女人……啊!她們被攻擊了!”

“前麵那艘不是漢人的船,是琉球人的才對!”

抱兒在旁大聲糾正,忍不住躍下平台,上前搶過小師兄手上的千裏鏡,兀自湊在眼前猛瞧。

海羅則跑向甲板平台,迎著海風,對著海鬼讓喊道:“大哥,那些日本倭寇竟敢在咱們地盤上公然搶漢人的船,咱們換上鬼旗嚇嚇他們!”

“就跟你說那艘不是漢人的船!”抱兒回過頭,鼓起紅撲撲的腮幫子再三強調。

海羅撇撇嘴,決定徹底漠視她的“糾正”。

“鬼哥,不如咱們上前給點教訓,反劫他個一大票,如何?”此時,一旁虎背熊腰的獨眼大漢海馬已壓不住心中急切,粗聲提議。

海鬼讓勾起笑,舉手阻道:“慢,以後有的是機會。”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做?”海羅跟著追問,亦耐不住性子了;跟隨出海至今已過半個月,除了跟海抱鬥嘴鬥氣之外,皆未有任何重大劫掠可供活動筋骨,讓他確實有些悶了。

畢竟,他們黑船一族是以海起家——生於海、死於海!做好事在大海、做壞事也在大海!倘若要他們在海上“無所事事”,那還不如直接起把火,將他們一群人給活燒死於海上,也算是替天行了正道!

但話又說回來——恐怕還沒人有這個膽哪!

“就等鬼哥一句話,咱們現在該怎麼做?”海馬擊拍大腿,忠心待命。

海鬼讓緩緩伸展雙腿,索性整個人仰躺在平台上,閉目養神。

“什麼也不做,就讓他們搶個夠。”他還是那抹笑。

“什麼……也不做?!”甲板上,眾家海姓兄弟齊聲抽氣。

這倒反了鬼老大的行事風格!

“可是鬼哥……”

就在眾人想再勸進帶頭首領讓他們“活動筋骨”的同時,一旁的抱兒突然尖聲大叫——

“啊!有人落海了!”

她一手拿著千裏鏡持續觀望,另一手則胡亂上下揮動。

海羅斜睨抱兒一眼,立刻又將打斷的話題接回:“若咱們什麼也不做,豈不是會壞了‘黑船之鬼’的威名?”

“喂喂——我說有人落海了——”抱兒又是一串急切喊叫。

海馬搖著頭,輕啐一聲:“我說小抱兒,別人落海幹咱們屁事!”

“說得有理。”海羅點頭如搗蒜,立刻改變口風,附和道,“那艘船上若真如你所說的,全是偽裝成漢人的琉球人,那麼,他們就算淹死了也不關咱們的事。”

“可落海的是個女的——”抱兒抿嘴道。雖然黑船一族是威震諸洋的海上首盜,但並不代表身處其中的她就沒有“惻隱之心”。

她生平就是見不慣有人“欺負弱小”!

“鬼哥,咱們去救她們吧!”抱兒仍不死心地道。以她剛才所見,那艘被劫的船上至少還有兩名女子,而且處境岌岌可危。

海羅走向抱兒,取回她手上的千裏鏡,擺明了故意和她唱反調的態度說道:“鬼哥剛才都說了,咱們‘什麼也不做’,‘就讓他們搶個夠’!聽到沒?”

“你們‘什麼也不做’,並不代表我也是!”

抱兒執拗起來,足下一蹬,頃刻間已飛身縱入海中。

“鬼哥,你瞧她!”海羅大聲指控抱兒的任性妄為。

而海鬼讓似乎並不訝異少女我行我素的行為,隻見他揚手一揮,直接命令道:“你也去!”

“我?”海羅指著自己的鼻尖,瞪大眼。

海鬼讓邪氣一笑:“你去告訴抱兒,要救就要救活的回來。”

“現在?”為什麼是他?

“給你半刻鍾時間追上她,並且回來複命。”

“半……半刻鍾?”誰不知黑船之上,除了海鬼讓之外,就屬抱兒遊水速度最快。追上她……太難了!

“想抗令?”

海鬼讓輕旋落地,狂放的發絲迎風飛揚,散發出懾人氣勢;而他嘴角始終帶勾的淺笑,才是真正令人心頭發毛。

海羅吞吞口水,識時務道:“去、當然去!而且現在就去!”二話不說交出千裏鏡,他跟著躍入海中。

沉笑兩聲,海鬼讓拋出手中的千裏鏡給獨眼海馬。

“好好盯著他們!”

語畢,他的頎長黑影隨即沒入船艙之中。

海馬搔搔頭,瞄了眼手中的千裏鏡,又望向大海,一臉不解,“鬼哥是要我盯著誰呀?抱兒他們,還是那兩艘船?”

“自己想吧!”

眾人聳肩,紛紛散開各自幹活,獨留海馬一人孤立船首,與停駐桅杆上歇腳的孤鳥相互對望——

碧海藍天,孤鳥伴飛。

一艘不算大的單桅商船上,兩名穿著高貴旗服的女子,正迎風佇立遙望湛藍的海麵,她們看來似乎心事重重——

“予霧姐姐,你覺得父王的病要不要緊?會不會有事?”

身著紫金花繡淺紅旗裝的尚夏公主,輕輕拉住她身邊那位如霧白皙的女子,麵色微凝。

比較起她充滿血色的紅潤雙頰,這女子倒顯得有些蒼白孱弱。

“公主別太憂心,聖上一定會沒事的——”

予霧微微扯動如花瓣般美麗的唇角,頓時為純真的尚夏公主注入一股莫名的安定力量。

夏兒點點頭,有信心道:“嗯,父王一定會沒事的。”予霧曾經是她們琉球國萬中選一、預備入殿修行的女巫人選,相信她的“保證”一定也具有祈福作用。

強勁的海風拂掠過兩人的衣裙、發梢,予霧抬手輕撥夏兒頰邊散落的發絲,心頭驀地升起淡淡的疼惜。

由於她是太學師傅的女兒,所以十歲那年便被琉球王選定為尚夏公主的“伴讀”,希望借由她深受漢學熏陶的沉穩性子來“影響”活潑好動的公主。

多年來,她們如影隨形,培養了亦姐亦師的深厚情感,就連六年前,夏兒被以和親之名遠嫁中國(天朝)時,已近及笄之齡,即將奉獻自己成為修行女巫的予霧,亦因夏兒執拗的堅持,才又被琉球王指派隨行,為的就是能夠繼續貼身指點夏兒不受約束的言行。

予霧明白自己的責任,同時也清楚夏兒的。

這次她們突然接到琉球王病危的消息,在未及告知夏兒的夫君薩康的情形下,馬上貿貿然跟著琉球使者動身返回琉球國的舉動,她預料會在朝中引發一些不必要的聯想與揣測,或許……還會間接牽連到夏兒的夫君薩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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