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變故,陸仁億心中沉重的思緒淡去不少,但表麵上仍沒有任何釋然的模樣,依舊十分虛弱。
“你來做什麼。”他直直的盯著金羽兒,嗓音沙啞。
這番熟諳的語氣,仿佛兩人是早已熟悉的故友。金羽兒眸色微暗,瞧著他此時的狼狽,心下竟生出一股憤怒。陸仁億自然是看得到的,這就讓他更加排斥她了。
他不需要憐憫,更何況還是個比他小太多的孩子。
正要啟聲將她們趕出去,陸仁億倏然睜大瞳孔,一股猛力伴隨著某女的驚呼朝著自己壓了過來。
“你!”
金羽兒二話不說,靈力瞬間傾體而出,迅速環繞著他的四肢,把他牢牢鉗製住。緊接著她單腿跪上木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手伸到嘴邊,狠狠一咬!
陸仁億立時知道她想做什麼,不可置信地凝住金羽兒,她臉上沒有半分玩笑的樣子。當機立斷地,陸仁億抬起不知為何變得沉重的手,一把捏緊金羽兒的手腕,那隻咬破的指頭穩穩停在他唇前,帶著一抹火紅。
金羽兒愣怔,完全沒有料到他還能動。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可知……”陸仁億不顧這麼動作給全身帶來的疼痛,朝她喊著。可身前孩子眼中的了然和決絕,讓他閉了嘴。陸仁億終於茫然了,目光緊緊盯著她,想從她臉上探到哪怕一點端疑。
然而沒有。
金羽兒毫無一絲悔意,似乎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拿自己珍貴的精血去救一個毫不相關的路人。
手掌放開皙白的腕子,無力垂了下來。陸仁億斂眉:“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無所謂,我也不想看見你。”不想看見你這副讓人心疼的樣子。金羽兒默默補了句,食指不輕不重的往前一遞,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刹那逼出幾滴血,便很快收了回來。
金羽兒回身,仍是居高臨下:“你就當我自找的吧,反正死不了,但是下次讓我再見到你這要死要活的模樣……”
似乎被自己的話氣急,金羽兒冷哼一聲:“你就受著吧!”
她是修仙之身,盡管能力還很薄弱,可少幾滴精血也沒什麼大事,短時間內便可以修煉回去。況且她本就與其他人修不同,不必忌憚精血流失過多導致修為下降。然而就是因為這逆天的體質,他們無論在修真界還是人界,都沒有一條安然的活路。
比起陸仁億,她和弟弟狄理算是幸運的吧。
陸仁億沒有修煉途徑,一切靠著自己的能力才堪堪化形,拖著一個不老不死的軀體在人間徘徊,路無目的。如今竟沾染紅塵俗世,妄想獲得不屬於他的快樂,結果,自然隻有一個:
物去人非,唯他一人獨活……
何其殘忍,可惜天道如此,又有誰人能夠逆天改命?他們一族不鳴則已,一鳴必將驚人。隻是那一聲鳴,帶來的不是驚羨,而是驚懼。有時力量太過強大,反而是一種威脅,世人怎會允許這種生來極具隱患的怪物存在?
給予他們的痛往往至深,就像這一盆裝有大半黑狗精血的狗血,何曾不是錐著他的弱點,要將他一舉弄死嗎?
他們從一生下來,就是被剝奪了快樂的。怪物這個詞,從那一刻起,永遠成為了他們心中的烙印。
唇邊殘留著柔暖的溫度,陸仁億回神時,金羽兒早已帶著目瞪口呆的尹玄靈走了。她們怎麼來的,就怎麼消失,空氣中僅有餘下的糖果味道,提醒她們真的存在過。
酸酸甜甜,是街上最常見的糖葫蘆。
陸仁億沉默良久,嘴角極緩地勾了勾。
法則在金羽兒的靈力纏上那人的時候就開始運轉了,雖然不足以為懼,但突然之間失去精血的感覺並不好受。金羽兒把尹玄靈拖出來便有點力竭,踉蹌幾步,扒著牆壁幽幽扭頭。她還沒忘記身邊還有個活躍的“公子哥”,這事必須要解決一下,她可不想被老奸巨猾的清無仙尊發現濫用靈力,然後懷疑自己。
此時的尹玄靈嘴唇微張,還沒有從打擊和腦補中跳脫,思維一路從“臥槽,羽兒竟然有奸情!”到“尼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吸血play!?”最後到“等等!我的糖葫蘆掉了!”無止境地翻騰……
背後突然竄起一陣涼意,尹玄靈敏銳地察覺到某娃的視線,她嘴巴一合,咕嘟咽下一口口水,望向某娃。
“你要是敢說出去……”沒等尹玄靈問什麼,金羽兒先開口威脅,好看的棕眸眯成一道細縫。
尹玄靈秒懂,連著點兩下頭:“我懂我懂,我一定不會跟別人說的,即使他們拿鞭子棒槌打我,我也不會說,我發四!”說著,她還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比了個四的數字,表示絕不敢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