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靜靜悄悄,突兀響起夏鳥的鳴叫,將那輕輕的吐息聲也一並淹沒了。
即便如此,床上的某人仍未醒來,密長的眼睫輕微抖動幾下,又漸漸沉睡過去。連帶著一起酣然入夢的,還有懷中某隻白獸。它胡須微顫,白絨絨的爪子扒了扒麵前上好的絲錦,喉嚨裏開始發出“咕嚕咕嚕”舒服的聲音,普通家貓形象在這一刻被它展現的淋漓盡致,若是大庭廣眾之下,不知又會招來幾波戴金鏟屎官。
當然,一人一隻睡得那叫個酣暢,旁邊杵著的某狐狸可就沒辣麼好心情了。
修長的手指緩慢伸出,在觸碰到那雪白柔毛的時候,微頓,接著利落地鉗住某獸後頸,毫不猶豫地將它狠狠甩出窗外!
“啪嗒!”窗戶頃刻報廢!刺耳的響聲驚得某人一怔,因為整夜坐守而變得東倒西歪的身子立馬坐直,撐開眼,闖入的是桂狐狸賤賤的笑臉。不知為何,心髒微妙的平緩不少呢。
“已到辰時了,還不起來?”桂琊琅無視某人下瞼兩抹淡青,淺笑著。
齊冥非瞪著他愣了許久,才輕飄飄地回了句:“……哦。”話說辰時是幾點……
不做他想,齊某人慢慢騰騰爬起來,總覺得懷裏暖烘烘的,就是少了點兒什麼,無意中瞄到某破了個大洞的紙窗……呃,還是不要追究的好。
昨天確實是沒啥詭異的東西闖進來吧,居然大意地睡著了,簡直不能忍!後悔沒在淩晨時候把某獸轟出去,以致於被狐狸發現自己小動作的齊某人是悲憤的。裹緊仍掛在身上的錦被,默默瞟了眼榻下的狐狸,眼神冷得能掉冰渣。
桂琊琅眉頭一挑,好奇道:“為何還不下來?”
“……嗯。”齊冥非琢磨著等會兒他看到自己整整齊齊穿著的衣服後會怎樣嘲笑自己,麵孔登時陰沉幾分,再次剮了狐狸一眼,秉著早死早超生、他敢罵我一句我就詆毀他祖上基因的理念,毅然邁出步子。
大概是他的念想得罪了某狐狸神通廣大的老祖宗,齊某人倒黴悲催的,被被角絆倒了,並且直直向著地麵迎去。
幸而桂琊琅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被子,臂一彎,便將他圈起來,扶穩。
“怎麼這麼不小心。”桂琊琅顯然不悅,轉而又似笑非笑道:“莫不是還未睡夠,打算躺到地上再睡會兒?”他諧謔著,指尖離開某人的肩膀,捂唇。
“@%……”理屈詞窮的齊某人憋下心中團團怒氣,冷哼一聲。如果讓他許願的話,絕壁會許個三寸不爛之舌狠狠懟死這隻狐狸精!
桂琊琅忍笑,撚住薄被,有意無意地扯扯,說:“嗯?難道為兄真打擾到你啦?還抱著不放。”
“嗯,早上有點冷。”答非所問地回應,齊冥非皺皺眉頭,直接扯下被子扔到床上。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昨天早上好像也這麼摔了一跤來著,等等,再細細回憶一下,前天……背後莫名一股寒意,齊冥非凝神望向桂琊琅:“……”
“何事?”桂琊琅回望他,似乎選擇性忽略了某人為何枕衣睡覺的問題,好嘛,其實人家壓根兒不在意,這一切都素某人杞人憂天啊~憂天~
緊張的捏了捏掌心,齊冥非垂眸,沒說什麼。並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根本用不著講出來,大概,是自己倒黴?嗯……總覺得穿越以來啥事都沒順過,好桑心。
周身突然被悲傷籠罩的齊某人沒有理會狐狸,乖乖坐到梳妝台麵前,等著他幫忙梳理。這隻有女人和古代男人才擅長的東西,他這種標準宅男恐怕是一輩子也學不會吧,總讓桂琊琅幫忙,竟把某人封藏多年的尷尬癌給放出來了。臉頰微熱,他瞅向鏡中的自己,薄紅又刹那消散,急速轉變為冷白。
……真是,很陌生呢。
爪子在袖底胡亂抓著,倏然緊握,很想捏捏那臉,挑開筋肉,抽出白骨,看看…看看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尚且在這兒,我呢?我又在哪兒?他,他又是誰?
縱使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傻很天真,他還是想不通,帶著濃烈不安和腥味的氣息在鼻邊飄散,在眼前晃過某道身影時,驟然收回!
不該想的不要想,當成,遊戲?
對,這樣就好。
為什麼,為什麼會……
微微皺眉,鏡中的人也跟著做出同樣的動作。淡粟的眸子凝著他,仔細描繪每一道輪廓,悄無聲息,卻似在問:你,到底是誰……
一遍一遍,不止……
“唔。”頭頂突然一道重力,齊某人被殘忍摁下,腦袋撞到木桌上,“嘭”滴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