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極其的靜。整間酒肆像是霎那間被凍結,方才還暢言談歡的眾位客人此時仿佛蠟素人像般止住動作,若不是還有幾個沒反應過來的在那裏東搖西晃,估計這副活生生的3D畫麵被瞅見後,得以為是一群該遭天譴的家夥給時間拋棄了呢。
“啪!”一塊五花肉從筷子上滑落,執箸的那人都沒來得及把它吃到嘴裏,便瞪直了眼珠子盯著酒樓門外,口水一個不注意連成串兒滴到桌麵,又刺溜一聲被吸了回去。
話說造成這副神不愣登景象的罪魁禍首們,現在正團團圍在醉夢樓大門口,也是躊躇著不知到底該不該進去。他們一個個麻布衣掛在身上,滿頭大汗,其中兩三人還捏了塊淚巾時不時抽泣一下,不用猜都知道是群哭家喪灑白錢的幹事,更何況他們背後還置著那口反射太陽光的棺材,亮煌煌的耀人狗眼。
酒樓小二反應倒快,不出幾秒就扯出一張笑臉迎上去問那領頭的:“你們這是幹啥?棺材都抬到咱樓麵前了?”據說這次死的是路家的公子,雖說不是什麼大官大勢,總不是他們這種小店能得罪得起的,該低頭時絕不可硬抗著。
“哎呀。”那幹事說著便先抹了把汗,大拇指一曲,往身後對對,粗嗓子嚷道:“還不是這曬人的鬼天氣,趕了幾圈兒大家夥兒連個氣兒也喘不上,這不,來你這兒喝茶來了嘛,兄弟可別見外哈,說不定哪天我也給你趕一趕。”
“這…這倒不必了。”小二忙揮揮兩手,心下那個滴血啊,實在難以形容。眼瞧著今天客滿西樓,盈利工錢雙豐收,沒想到中途卻來個這麼一出,挺晦氣。
領隊倒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扯嗓子大笑著拍拍小二肩膀,說:“我也曉得這麼要求確實是太為難兄弟你了,但眼下真是找不著地兒歇息啊,你看地上哪能坐啊?太陽烈得很,連土地也跟著熱和,這次趕喪的兄弟人多,樹蔭底下沒多少空,我們就在你家酒肆站個位,他們吃他們的,不幹事兒,啊。”
不幹泥煤啊!誰能麵不改色地瞪著棺材吃飯啊!?你這不是找茬嗎!咱酒樓沒得罪過你吧?誰特麼說趕喪還帶休息的!
小二欲哭無淚,苦著張臉不知所措。
“就這麼著吧,兄弟們,進去避避暑,歇完了繼續幹活啊。”領隊抱拳以至歉意,隨後一招手,身後的一撮拉人便陸陸續續徑直入了店門。酒樓小二覺得自己快完了,明年的今天絕壁是自己的忌日,馬丹!為啥出門就不看看黃曆呢!
靠近門邊的幾個客人也覺著醉夢樓今兒個倒黴,反正已經酒足飯飽,等那夥穿衣戴麻的人通通進門就直接放下銀子起身走了,兩個看不清狀況的妹紙趁機跑過去一坐……嗯,這是個坑。(OvO~)
盡管酒樓裏多了群蹲著喝茶不嫌詭異的麻衣團,有些客人還是舍不得飯錢坐下來繼續該吃吃該喝喝,有的則純屬看戲。總之,整個酒樓不如先前那般熱鬧,反而靜默得連細微的咀嚼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嘶——”某家屬捏著帕子倒吸一口冷氣。
眾人:……
繼續吃。
“嗚嗚噗,嘶——”
眾人嚼嚼嚼。
“呋——”另一位家屬含淚擤了把鼻涕。
眾人……嚼。
像是忍受不住這樣的寂靜,某婦拿出自家可憐娃的畫像,抽噎著呢喃:“兒啊,嘶嘶嘶,記得常回來嘶,看看嗚嗚嗚,兒啊——”
……
臥槽!你們確定不是來找抽的嗎!/摔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