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霆發現自家教主最近很憂桑,至於原因……那不是他們這些下屬可以猜透的。準確來說,這股自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抑鬱感來得特別突然,就像明明說好明早上結婚卻在今下午發現新娘跟野男人跑了一樣讓他們措手不及。璞霆很清楚自家教主不是個輕易泄露情緒的人,所以越是看到自家教主低落消沉越是為他擔憂,害怕一個疏忽大意,整個魔教就這麼糊裏糊塗的解散了。哎,眼看就要到達此行的目的地——京城皇宮,璞霆護法默默望天,做了有生以來第一個重大的自我決定:讓教主大人好好休息幾天吧……
“叩叩”站在客房門前沉默許久,璞霆才打定主意敲響大門,得到一聲低沉的應允後便徑直推門而入。
一抬眸,果然瞧見自家教主大人正端著杯清酒對風望月,神色黯然。雖然現在月亮還未露麵,樓下幾家燈火卻是通明,暖色紅光照映在他那張貌若天仙的臉龐,仍舊掩不住那股莫名濃烈的傷情。
璞霆暗自低歎,更加堅定了心中的念想,垂首稟報道:“教主,昨夜暴雨,克串鎮不幸遭了大水,此行恐怕得拖延幾天。”他說了謊,可饒是心下再怎麼忐忑,麵上依然坦蕩如初,好似真的確有其事。現在他隻期望教主能盡快應下,否則他保不定真會跑去克串鎮炸了通城橋回來複命。隻不過,教主對紫伊的執著不是一般呢……
“那便住下吧。”微微皺起的眉頭豁然鬆開,璞霆抬起腦袋,一臉不可置信。他…他確實是這麼說了吧?凝視那人冰冷的寒眸,他又覺得理所當然。
也是,這人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傷了便會兀自療養,根本用不著我們這些下屬來擔心。也許,根本……就是多餘啊……
莫裳希並未理會杵在原地悲春傷秋的某屬下,捏著杯角正對樓下的行人若有所思,忽然一抹幽綠飄閃。他越過瓷玉杯,目光聚焦在那個悠然漫步的男人身上,神色一凜。
“桂.玡.琅?”他一字一句啃咬著這個名字,莫名有一種很想跑過去揍死他的衝動。壓製住內心的暴躁,視線隨那人逐漸消失的身影慢慢收回。莫裳希鳳眸微眯,摩挲著手中的酒杯靜默不語。
經曆了幾百年的曆練,莫裳希的修為早已臨界元嬰後期,縱使桂玡琅隱藏極深,他一出現便輕易地被莫某人識破了。這是高等級的差距,別看中期與後期僅兩字的區別,其中卻如深壑淵塹般難以跨越。如若不是神經的逼迫,以前的莫裳希能到這等境界簡直癡人說夢。咳,說遠了。
不過,桂玡琅怎麼會到人間來?雖然據說他整日遊手好閑,專門煉製些毒藥蠱蟲殘害同門師弟,不是到處煽風點火然後滅人家滿門(其實是某門弟子一個不小心踩死了他要給沐卿塵下的癡笑蠱,然後氣得一把火抄了他家門派。陰險!),就是去勾搭派裏未成年的女娃娃褻瀆兒童(其實是狐狸想利用沐卿塵喜愛萌物的弱點,讓他身敗名裂。狡詐!不過最後都以慘敗告終,嗬。),但無論如何也不會遊到人界來吧……難不成他終於打算毒荼凡間社會了?
莫裳希轉著杯子想來想去,仍是想不到狐狸的目的,隻好罷休。隻要他不幹涉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井水不犯河水,任他怎麼折騰都是他自己的事。最好捅出個天大的簍子,惹得天怒人怨,降下一道霹靂罰雷劈得他神魂俱滅,永世不得翻身才好!咦?!我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莫某人扯了扯嘴角,盯著手中的酒水沉默半晌,一飲而盡。
嗜血妖物的事情鬧得挺大,一路上聽到關於它的談言論語不在少數。幾家夜市店鋪甚至直接閉門不開,行人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減少。
月掛當空,以往正值夜市繁華的時段,現下已靜悄無聲,整條大街空無一人,唯有兩側明亮的照燈在微風中搖曳,暖色的光芒竟也散漏出冰涼的寒意,沿著街道直通向漆黑深處。
桂玡琅踏出方才暫歇的客棧,雙手抱臂,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往回走,臉上麵無表情,卻是在思考早上那個悲催女人的謊言。說實話,桂玡琅並不相信那滿嘴胡言的女人,所以在她描述妖物形態特征的時候壓根兒就是反著來的。她說身高體碩,那絕對是體量嬌小,說是公的必定就是母的,說它不在皇宮它肯定就在皇宮。隻是今日這番查探簡直如晴天霹靂一般狠狠推翻了他的結論,難不成她說的是真的?回憶起某女賊賊的笑容,桂玡琅果斷搖頭。
巧合吧,總之萬事小心便是了,畢竟這裏不是仙界,闖了禍可沒人擔待。
思量完畢,桂玡琅加快腳步準備盡早回往生客棧待著,免得遭見什麼煩心事兒。這麼一想,好像自客棧出來就感覺有什麼東西死死盯著自己晃悠,並且惡意滿滿,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撓死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