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高騎駿馬,容顏稍稍有了些變化,比八年前更俊朗、更成熟、更溫雅,褪去太子的衣袍,他登基稱帝,象征至尊的龍袍宛若天然為他而生。馬蹄塵土揚,郎君策馬來,青梅癡心故,隻歎陰陽隔。
看著他飛奔而來,劍眉緊鎖,一絹擔憂緊鎖於眉,原本整齊的發冠因顛簸有些鬆斜了,他氣喘而至,看這一身龍袍便知來者何人。原本有些困倦的百姓齊跪而呼之。
尤昌來到客棧下,抬頭看坐在二樓欄杆上的千千,她這樣太危險了,若是一個不小心掉了下來如何是好?
尤昌隻看到了千千,沒有看到癡癡望著他的花月,千千尷尬看著花月,道:“他來了,可他聽不到你說話,有什麼要告訴他的,你先跟我說,我幫你傳話。”
尤昌拉緊韁繩,道:“穆姑娘,你在跟誰說話?”
花月紅著眼,雙唇不住顫抖,楚楚可憐,一躍而下,她輕盈落在馬上,從身後環抱尤昌,臉頰貼著尤昌的背,臉上洋溢從未有過的滿足。
有情終被無情傷,苦了花月八年來對尤昌念念不忘,可恨尤昌逍遙自在享受榮華,哪曉得花月是何境況,若非為了穆千千,尤昌此生還會來到佟家酒樓嗎?隻怕花月望穿秋水,也見不到尤昌半根頭發。
花月的視線落到馬上,尤昌往身後看了看,並沒有瞧見誰,在尤昌轉頭的瞬間,花月順勢送上紅唇,隻是這一吻,隻有花月感受的到,隻有千千瞧見了。
淺淺的一吻,飽含深情,散落的發絲與紅紗飄揚,萬丈陽光透過相觸唇的縫隙,綻放最美的光彩。畫麵唯美如夢境,若花月不是鬼,那結局皆大歡喜。
千千小心翼翼跨入欄杆內側,雙腳著地的感覺太幫了,吐納了口氣,心安了些。
“尤昌,你還記得花月嗎?八年前死在這裏的女孩兒。”
花月!聽到這個名字,尤昌震驚,瞳孔放大,握著韁繩的手也緊了緊,八年了,花月這個名字漸漸淡出了他的記憶,也沒人在他耳邊提過,隻是偶爾會想有那麼一個小女孩喜歡追著他喊‘尤昌哥哥’。
她長什麼模樣,他已記不清了,連這個名字都好陌生。
尤昌想了會兒,不太確定道:“你說的可是花尚書的三女,花月?”
心痛蔓延全身,他竟然用疑問的口吻來回到她的話,看他的神情,像是不知花月是何人,千千為花月感到不值,花月心心念念的,滿腦子想的都是尤昌,可尤昌呢?早就忘了花月是誰!值嗎?不值!
千千紅著眼,憤怒極了,但不能讓尤昌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顏麵,於是她壓抑怒火道:“你進來。”
尤昌下馬進了佟家酒樓,一進去他便將門關上,不準任何人進來,花月跟了進去,尤昌看不到。
偌大一個酒樓,裏麵很安靜,隻有風吹風鈴的叮鈴聲,悅耳動聽。千千站在樓梯上,一身綠裙,搶眼的很。
千千的視線越過尤昌,看向花月,打尤昌一出現,花月的眼裏便沒了別人。
“八年前,十五歲的你帶著七歲的花月來到這裏,那夜,你在這裏跟別的女子燕好,年僅七歲的花月卻在隔壁屋子遭禽獸玷汙,八年後,你卻忘了她是誰!尤昌,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經千千細細說了翻,尤昌才模糊記起那個女孩兒,她是一隻跟屁蟲,那年那天,他要出宮遊玩,小花月非跟著來,他無暇顧及她,才會讓她慘遭毒手。
但在尤昌心裏,花月之死猶同螻蟻之死,他壓根沒放心上,將花月屍首還回尚書府時,他隻簡單說了句死於意外,至於怎麼死的,花尚書也無膽多問。
花月之死已有八年,千千是如何知曉的,連花月是如何死的都知曉。尤昌想到千千身旁盡是些妖魔鬼怪,難不成是花月親自從陰曹地府跑上來告訴千千的?
“死者已矣,過多緬懷隻會給在世之人平添憂愁,對於花月,我心有愧疚,是我一時大意才會讓她早逝。”
千千咚咚走下樓梯,“尤昌,這八年,你可有想過花月?不是出自愧疚的那種想念。”
千千神色奇怪,眼神中的迫切怪的很,如果他說一句沒有就要撲上來活剝他,尤昌道:“自然是有的,我從未見過比她更可愛的女孩兒。”
說謊,他在說謊!他的表情那麼冷漠,他的眼神那麼無情,臉上雖笑著,卻客氣疏遠!這些細節都在告訴千千:尤昌說謊!
可是,愛情是一杯降低智商的毒藥,花月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她天真的以為尤昌說的是真的,她愛的人也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