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生在低穀中徘徊的時候,隻會一步步的走向悲劇。
梟唯紳士般微笑著頷首,向心中不甚安定的郎禦遞上了一杯清茶。
浮葉在金黃色的茶湯中打著旋兒的飄蕩,恰如郎禦此時的心情。
“郎禦?這個名字倒有些耳熟,”梟唯困惑的側頭想了想,倏然眼中冒出強烈讚賞的光亮,仿佛發現了驚喜一般,與梅守邦高聲言道,“這不就是咱們中午讚不絕口的做了‘九色情’那道菜的廚師嘛!哎呦,”梟唯轉過頭笑意盎然的看向了郎禦,“你們莊大老板今天中午介紹你的時候,可是對你評價很高呢,現在可算是見到真人了啊。”
不太了解梟唯的郎禦聽到了這樣表達好感的誇獎,一時還以為自己今日的莽撞在這些人眼裏,應該可以不再計較,不了了之了,所以一時間他也略有些謙虛羞澀的衝著梟唯笑了笑。
梟唯不動聲色的微笑著品了一口茶,心中卻在嘖嘖感歎,眼前的人若是個女人,自己說不定就又多了個女朋友了。可惜以他的家世所處的地位,他可以在情場風流,卻不能敗壞了名聲,同性戀這類東西,他如果沾上了,他家老爺子保證能打斷了他的腿。
太過了解自家兄弟是個什麼秉性的梅守邦,懶得理會疊腿而坐的梟唯腰下那蠢蠢欲動的帳篷,他麵無表情的看向了郎禦,審視了郎禦片刻。
郎禦對周圍環境的感知力還是比較機敏的,但即使是知道梅守邦在看著他,卻因為對梅守邦身上的氣勢有些懼怕,他隻好低著頭小口的反複喝著茶水,來梳理思路和調整內心的情緒。
“郎廚師,你在這裏工作有多久了?”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冷顏的梅守邦先開了口,卻是在閑話家常。
郎禦抬了頭,微笑著強裝鎮定的目視著梅守邦,回答道,“曾經在這裏工作了好幾年,中途有些原因離開了,最近才回到工作崗位。”
梅守邦點了點頭,複又問道,“你一直都住在這個城市麼?”
隨後再提出的問題也約同如此。
因為梅守邦詢問的都是郎禦所熟識的,所以漸漸地,郎禦也能卸下心防,而心態平和的與梅守邦一問一答的聊著天。
而旁邊斜倚在椅子中,靜靜聽著他們二人聊天的梟唯,腦海中的思維卻一直高度運轉著。
一直生活的比較平凡單純的郎禦或許還沒意識到,僅僅是一些閑話家常的問題,對於生活環境比較複雜,需要多思多想謹慎對待的他們二人來說,郎禦這些隨口說出的話中所蘊含的小細節,一點一滴的拚湊在一起之後,基本上就還原了他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與生活的環境,以及也能側麵的了解到郎禦大致的性格以及脾氣。
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將自己賣了的郎禦,有些口渴的喝了一口茶,自他進到這個屋內,時間大約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左右了,他的心中有點急切,他想向他們詢問陳京生的下落,卻又擔心惹惱了他們,以至於在這最後的機會中無功而返。
梅守邦從郎禦頻繁喝茶的動作,見微知著,能感覺到郎禦此時心中應該開始焦急了。
當一個見到了陌生人心防較重的人,漸漸卸下了心防,並且因為焦急心中失去了鎮定的時候,這會是陌生人見麵的過程中,了解他不為人知一麵的最好的時機。
梅守邦注視著郎禦的眼睛,黑若深淵的瞳孔中,仿佛暗藏著攝人心魂的詭異。
“你是個雙性人,對嗎?”
被梅守邦的眼睛所吸引了心神的郎禦,在聽到了他語氣肯定的問話的時候,心中悚然一驚,本來因為飲茶休息的這片刻功夫恢複了紅潤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而一直心存疑問的梟唯,此刻聽到了從梅守邦口中爆出的真相之後,一個不察,手中的茶水傾斜,全部傾倒在了腰下那略微凸起的帳篷上。
雙性人啊,梟唯不禁伸出了柔軟的舌尖抿過緋紅的薄唇,笑的頗為意味深長,迄今為止,他還沒有見過什麼是雙性人呢。
而與梟唯此時的興奮不同,郎禦的心中很是慌亂和震驚,但不愧是能夠孤身前往精神病院救出了陳京生的人物,縱然臉色依然不好,但郎禦很快的便重拾回心中的理智,勉強撐起了精神,略微不悅的駁斥道,“什麼雙性人?我隻是生來體弱而已,我堂堂一個大男人,你如此形容我,難道是羞辱我麼?!”
早已看盡了郎禦這短短時間內變臉情形的梅守邦出乎意料的笑了笑,卻對這種強撐起勇氣質問的,已經注定了答案的問題沒有任何回答的興趣,他心情看似頗為愉悅的用手指輕點著杯沿,反問而出的話語讓郎禦瞬間猶如泄氣的氣球,失去所有的能繼續堅持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