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夏歌還有嚴亦深感到一輩子最無力的時刻。
辛惠的舉動是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她緊抱著嚴寶兒,嚴寶兒在她的懷裏嚎啕大哭,她一手死死掐住嚴寶兒的脖子,對嚴寶兒的哭聲置若罔聞。
守在屋外的警察聽見屋裏的騷亂動靜,紛紛破門而入,原本上了樓的路梅也是飛快的衝了下來,一時間,屋裏擠了許多人。
嚴寶兒被辛惠掐著脖子,一直不停哭著,哭聲就如同一隻手狠狠的擰緊了嚴亦深和夏歌的心,夏歌顫著身子試圖上前卻被嚴亦深給拉住了,她隻知道自己此時耳內發震,嚴亦深說話的聲音也是聽不真切,唯一聽見的五個字,是叫她別魯莽行事。
嘴上說著是格外簡單,但實際上嚴亦深他已經竭力克製住自己想要上前奪回嚴寶兒的身體,銳利如鷹的眼睛不敢移開半點,死死盯著辛惠掐著寶兒的脖子的那隻手,想要尋出些破綻來,找機會將嚴寶兒給搶回來。
嚴亦舒已是被辛惠給嚇呆了,兩眼發直的站在原地動不了半分,腦海裏卻是在飛快的想著,這是不是因為她把嚴寶兒帶下來的原因,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
“夏歌,你女兒現在就在我手裏,隻要我手上再用點力,她就會從一個鮮活的生命變成一具屍體。”
夏歌眼淚不自覺的就落了下來,整個人不住的發抖,她很害怕,她怕已經成了癲狂狀態的辛惠會對嚴寶兒不利,而她卻救不了她的孩子。
將辛惠帶來的警察試圖和她談判,“你別衝動,那個孩子是無辜的。把孩子交給我們。你犯的錯已經夠多了,難道還要在日後讓你自己身上再背一條無辜生命嗎?”
“哈哈!”辛惠癲狂的笑了起來,“我連雇凶殺人都幹了,還怕自己殺一個小孩子嗎!”她大笑,她嘶吼,她賭上自己的一切來最後掙紮一次。
為什麼所有人都背叛她,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要她!為什麼這世界隻讓她備受煎熬!她痛苦,她也要讓他們痛苦一輩子!
早已身處地獄之中,又怎會怕烈火焚身,萬劫不複。
她手上稍稍將力氣加大了些,緊扼住孩子細小的脖頸,之後,她聽見孩子的哭聲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應該是快要沒氣了吧。
真想看看嚴亦深的女兒臨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她這麼想著,同時也垂下了頭,想要記住這個小嬰兒臨死時的樣子,卻在看見她小臉的那一刻,整個人僵住了。
這個孩子…長得和她的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好像……
大大的眼睛,微微發紅的眼眶,曾經也這樣被她抱在懷裏,被她百般嗬護…
她的孩子?是個男孩,今年差不多十五歲了吧,上一次見到他,好像是在他還小的時候,現在呢?他在哪裏?他怎麼樣了?
那個…才三歲的時候,就被人給拐走了的孩子…好像她的人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開始變了樣。
她還記得,自己的孩子是在十二年前被人偷走了的,在她和丈夫離婚之後不久,她這十二年來,一直在找他,她要讓自己頑強地活下去的同時,心卻依舊陷在囹圄之中,一個被她自己勾畫好的空間裏。
她不停的在找那個孩子,一直不停的在找那個可能早已不在人世的孩子,她和冷漠無情的丈夫離了婚,自己一個人頑強的繼續生活,她想盡了辦法渴望找到那個孩子,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
可是因為什麼,這一年來,她幾乎都沒有再關心自己的兒子的消息,反而在意起別的事情來,她是對嚴亦深有意思沒錯,可也隻是欣賞而已,幾時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自己不甘心?因為嚴亦深對她的冷淡?還是因為什麼?她好像一直在做一件無謂的事情,一件再繼續下去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的事情。
她的驕傲呢?她的自尊呢?她所引以為傲的一切呢?都去哪裏了?她是誰?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她是發瘋了嗎?
好像…她是瘋了沒錯。
“辛惠,我求你,別傷害寶兒。別傷害我的孩子。”夏歌顫著身子試著向前走了幾步,她注意到辛惠手上其實並沒有用什麼力氣,她猜這是她的一個機會。“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唯獨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她的懇求聲辛惠其實聽不見,她一直看著那個孩子,看著在她懷裏的嚴寶兒,嚴寶兒並沒有和之前一樣看見辛惠就哭鬧個不停,反而還看著辛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