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梅語氣泛酸,當著家裏諸多傭人的麵也不給嚴延留麵子,看來這對夫妻是早已經撕破了臉。但並不是因為嚴亦舒。
嚴延緩步下樓,坐到客廳中央的那張沙發座上,兩手擱在膝頭上,“路梅,我和你結婚的年頭也不短了,女兒也已經長得這麼大,但我還是覺得,你不適合做母親。”那雙周圍雖然布滿皺紋,但依舊如同往常犀利的鷹眸凝視著路梅。
這張臉,他看了多年,早已不複當年的年輕之態,但當中所含的欲望深度,他卻是這麼多麼也看不到底。
擺了擺手,嚴延示意周圍的傭人先去忙。“亦舒,你也回房。”如果嚴亦舒聽到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對她也不大好。
嚴亦舒捂著嘴,快步回到自己在二樓的房間,關上房門,隔絕外界的一切,在自己的房間裏痛哭流涕。
客廳裏隻剩下嚴延和路梅兩人,嚴延沉思了一會兒,開口說,“這麼些年,你的人前功夫做得不錯,我也樂得輕鬆,對你某些所作所為,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看不見。可你現在也不知道是年歲大了,要的多了也更貪心了,還是本來就是貪心的人,隻是隱藏了很多年,有些事情,我沒辦法再視而不見。”
對上那銳利的眼神,路梅心裏一陣心虛,難道說,他知道了什麼?
“路梅,該是你的終究是你,不是你的,你再怎麼費盡心思,都不可能得到。”嚴延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路梅的麵前,兩個人彼此對視,嚴延用銳利的眼神給她警告,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經不是夫妻,而是勢同水火的仇敵。
“你最好適可而止。”
路梅心裏抱著一絲僥幸,覺得嚴延大概是聽見她剛才想讓嚴亦舒進公司的話被他給聽見了。
“如果你是在說我想讓亦舒進公司的事情,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錯。”
踩著高跟鞋,路梅繞過嚴延走到另一側沙發上坐下,從包裏拿出一支煙來,點燃。邊抽邊說,“亦舒是你的女兒,亦深是你的兒子,都是自家人在公司裏,有益無害不是嗎?我就弄不明白了,亦舒是在國外學的MBA,這也和公司的管理息息相關,但你就是寧願找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代理人來管分公司,也不讓自己的女兒替你分擔一些擔子。嚴延,你要學會放手才行啊。”路梅很是苦口婆心的勸說。
她想讓自己的動機看上去合理且站得住腳跟,但嚴延早已將她看穿。
“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或者別的什麼,隻有你自己才清楚。我奉勸你好自為之,也別拿亦舒做文章。”
“她不光是有你的血,也有我的血。嚴家的骨血都是有血性的,這點我很清楚,這麼些年她被你壓迫的夠久,終有一天她是會爆發的。路梅,我怕到時候你會一無所有。”
嚴延好言相勸,但有些話也不能說的太明,隻能靠她自己慢慢去領悟。到底還是夫妻多年,他不能不給路梅留麵子,至於她要不要,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他今天言盡於此。
“亦舒也是我的女兒,但我比你了解她。她的性格和脾氣都太柔弱了,不會爭也不會搶,交個男朋友還被自己的朋友給搶走了,那兩個人結婚的時候,她居然還傻傻的跑去當伴娘,我真懷疑她是不是從我路梅肚子裏爬出來的。”
“要是我的朋友和愛人這麼背叛我,我一定會選擇和那個人,玉石俱焚。”路梅瞪視著嚴延,一番話裏意有所指。
嚴延閉了閉眸,不想再和路梅深究下去,不然她就隻會和自己沒完沒了的糾纏。“我累了,你也早點睡,睡醒了,頭腦正常了,就不會再胡思亂想。”
路梅憤恨的瞪著嚴延上樓的背影,腦海裏竟然是浮現出她自己伸手,將嚴延朝樓下一推的畫麵。她不由得一驚,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實在是太可怕!
不行不行,一定是她又產生幻覺了,一定是……
嚴亦舒一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便在門後放聲大哭起來,小腹一陣陣的抽痛著,讓她直接痛到趴在了地上。
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麼從不反抗路梅的壓迫,她對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武斷的否定,從來就不肯聽她的聲音。
她要的不過是自己對她的''三從''罷了,服從、聽從、順從。隻要做到這三點,她就會對自己投來一個讚許的手勢,亦或是嘉獎的目光。
她恨嚴亦深那麼優秀做什麼,更恨路梅的控製欲太強。其實,她更恨的是她自己……
恨自己懦弱,無法堅持自己的夢想,恨自己為什麼不能稍稍反抗那麼一次,隔著太平洋也能讓她將自己給掌握住。
說穿了,隻是因為她的懦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