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京華識趣地逃離後,夜如斯擁著她回房間。
燈熄滅了,房間變得黑黝黝,伸手不見五指,夜如斯抱著她躺下,吻落在她的發心,說著打他生下來後最多最好聽的情話。
……
清晨,清新的小院。
夜如斯起身,邱天早沒了人影。
他焦急地下樓來尋找,忽見,她穿著大毛衣,坐長廊下發呆。
臉色蒼白,兩頰也像瘦了一圈,手裏緊緊攥著那塊祖母綠原石。
瘦弱的肩膀向內收緊,清澈明亮的雙眸失去往日光澤,幽幽地一閃一閃,仿佛蘊著無數心事。
七歲起,她的記憶一點點喚醒,想努力找出一些幸福點。可惜,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記憶的天空是灰暗的,毫無幸福可言。
她是誰?
打哪兒來,又為什麼會從懸崖掉下來。
她手裏拿著幾張素描紙,上麵塗著許多內容。其中一張,便是惡夢中那個有著恐懼大眼睛的女孩。
都說記憶在人生畫布上著色,為什麼,她的人生畫布上滿是灰色調。
太陽升起來,鳥兒開始在香樟樹上對歌,預示著美好的一天開始了,但她心頭的陰霾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電話響起來,剛接起來,電話那端傳過來管京華低沉的聲音,“邱天,你奶奶在A市人民醫院急救室,趕快來,晚了恐怕見不到最後一麵。”
“奶奶。”
邱天掛斷電話,不顧一切地衝出去,似乎後麵有狼追趕似的。
夜如斯開車追上來,拉她上車,一路加速,不多時來到人民醫院。
瘋狂的奔跑,讓她的氣息越來越不穩。
邱天咬著拳頭,在急診室門口走來走去,眼裏噙著淚,無助而孤獨。
夜如斯停好車趕過來時,見到她猶如受傷的小獸,在痛苦的邊緣掙紮。
走過去,將她的手從嘴裏拿出來,緊緊地握著,聲音稍顯平靜,“這是我的手指,你沒權力虐待它們。”
邱天的眼睛緊緊盯著急救室,對他的話,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耳邊反複出現護士的話,“手術後的並發症,加上年紀大身子虛,非人力所能控製,做好心理準備吧。”
一個小時以後,刺眼的紅燈終於不再閃亮,急診室的門打開,醫生垂頭喪氣走出來,見到她們,雙手一攤,“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奶奶……”。
邱天抬起頭,眸底隱現水霧,燈光下閃爍斑點,瞬間,狠狠刺進男人的心髒,讓他的心跟著她巨痛起來,無藥可醫。
奶奶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親人,如果連她都走了,那該怎麼辦?
奶奶對她的好,還沒來得及回報!
她瘋了似地衝進去,抱住病床上冰冷的屍體,泣不成聲。
邱老太太臉色蒼白,頭向後仰著,雙手緊緊握著,一隻手抬在半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似的,也有可能是對什麼割舍不下。
小C附耳過來,對夜如斯說了些什麼話,他的臉上立即掠過冷冽。
管京華打給邱天電話後便沒了人影,現在,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老人家的後事還是要辦,夜如斯交待小C先為老人安排後事。
“奶奶……”邱天聲音沙啞,用盡所有的力氣,始終喊著這兩個字。
從小到大,最疼愛她的人是奶奶。這個世上,和她最親的人是奶奶。
每次挨打,奶奶總是緊緊護住她,任由管京華的掃帚落在身上,卻一聲不吭。
記得生病的時候,為了省醫藥費,管京華不給她找醫生診治,連續幾天水米不打牙,醫生說再不救治,可能會沒命。是奶奶,流著眼淚,到三姑六婆那裏討飯似地借些錢來給她治病。
曾幾時,參加學校競賽,需要到外地去應試,車費錢都是個大難題。看著她焦灼的目光,奶奶神秘笑笑,安慰她不要擔心,隻要奶奶在,不會有難題。跑遍全村將借來的錢全部塞進她口兜,臨出家門,烙大麵煮鹹鴨蛋,帶在路上吃。
有一年,奶奶失蹤了好幾個月,聽說,她在車站裏行乞,被村委的人碰巧發現,生生把她帶回來。邱天問奶奶是不是真的,奶奶同樣神秘笑笑,告訴她不要擔心錢,好好讀書就行。
平日裏讀書的用度看似小錢,在奶奶哪裏卻是天文數字,養的幾隻小雞下蛋不舍得吃,一顆一顆攢起來,賣給有錢的城裏人,慢慢還清外債。
她成績越來越好,會讀書的名聲越來越響,而且讀書還可以賺錢,時不時得到學校和村委的資助,邱南山和管京華才發話讓她放下家務專心讀書。
一切的一切,都離不開奶奶對她的幫忙。
奶奶知不知道她是撿來的事,若是知道她是撿來的,還會這樣愛護她嗎?
她心裏的答案是肯定的,奶奶是好心人,既便知道她不是親孫女,也會那樣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