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灰蒙蒙的日子一天又一天,宮律每晚準點到來,成為了莫衍唯一的計時工具,他看不見了,然而這並沒有讓他過多的悲傷,這時候他甚至希望自己連耳朵也一起聾了才更好,這樣就不用聽見宮律每晚抱著他入睡時在他耳邊溫柔的說:“衍,不要離開我!”像魔咒一樣纏得莫衍頭痛欲裂。
這一天宮律沒有來,莫衍忐忑不安煎熬著,他心底冷笑,難道這就是魯迅先生筆下的奴性嗎?坐穩了奴隸和坐不穩奴隸的時代?他沒想到自己在這樣每日的折磨中居然又生出了對那個人依賴,一個受虐者居然隱隱的期待一個施虐者的到來,因為施虐者的沒有到來,讓自己生出了自己到了坐不穩奴隸的時代的想法,真是可笑!
半夜的時候莫衍感覺到一雙有溫度的手輕輕的給他注射了一支能量棒,漆黑的夜裏莫衍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注視他,同樣的一雙眼睛,卻有著不同以往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讓莫衍心裏隱隱的不安,最終那個人隻是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離開了,莫衍睜開眼睛,空洞無神眼眸中一片朦朧。
第二天,莫衍感覺到有人進來了,不是宮律,宮律的氣息他太熟了,不熟悉的脂粉味道,莫衍確定來人是個女人,他下意識的抬手把身上的被子扯了扯,畢竟被子下赤果的樣子他不想給人看到,床的一旁塌了下去,他知道對方坐在了床上。
“你還好嗎?莫先生?”
有些熟悉的聲音,莫衍不確定的開口:“你是伊婷?”
“是的,這麼來打擾你是不是很唐突,其實我也隻是沒地方去而已,所以來看看你。”伊婷點了支煙,抽了一口低下頭歎了一口氣。
“我這個樣子有什麼好打擾的,你怎麼進來的?”莫衍對伊婷的感覺談不上壞也談不上好,不知道她怎麼找到這裏的?又為什麼非要來找自己,難道是因為自己跟她也算同生共死過了?嗬嗬!
“伊傑是電腦高手,編個虛擬程式入侵這棟房子的主機並不是難事,何況這棟房子的安保程序是他設計的。”
“哦!”莫衍似乎明白了當初宮律為什麼那麼緊張伊傑了,想必伊傑對他的作用不止於此。
宮律當真是如他所言不養廢物,那現在自己這個廢物他準備什麼時候處理了呢?
“莫先生,上次被綁架……”
“上次的事我忘記了,不要再說了!”莫衍急切的打斷她的話,聲音有顫抖。
伊婷怔了下,似乎有些驚訝他情緒為何這麼激動,明明發生那種事的時候還很平靜的,隨即又好像明白了什麼一樣,不在繼續剛才的話。
“你很奇怪我為什麼知道你在這裏對不對?”伊婷像是在問他,又像是自說自話,繼續說道:
“我想除了我也沒人知道了,沒人比我更了解他了,12歲就認識他,我16歲就跟了他,跟他出生入死,跟他抵死纏綿,他身邊女人從來沒有斷過,可他從不在外掩飾對我的疼愛,別人都當他是真的愛我,隻有我知道那個男人能讓你看見的那就不是他,所以我心甘情願的讓倉藍代替我,成為不讓別人看見的我起碼還能繼續騙自己,我愛他有多深就恨他有多深,對於你我問我自己恨你嗎?當然是恨的,那些我費勁心機想要得到的,你卻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但是我又不恨你,從知道你再一次出現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輸了,不是輸給你,是輸給他,輸給他那些陰暗孤獨的歲月,輸給他從小的信念。”伊婷說的很平靜,卻無法掩飾她的悲傷。
莫衍莫名的為這個女人感到心痛,看看自己有絲無奈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有什麼值得人嫉妒的,苦笑著開口:“我現在這樣子也是你想得到的?一個沒有心的人,我們都飛蛾撲火一樣去問他要愛,我們都傻,嗬嗬!”
伊婷沒有回答他的話,起身說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今天他跟倉藍結婚,不會過來,這裏的虛擬係統的占有還有兩個小時,如果你想走這是唯一的機會。”說完伊婷放了把鑰匙在他床頭,往門外走去。
“為什麼幫我,你不怕他對你……”莫衍驚訝的開口。
“我不怕他殺了我,我隻是怕他一輩子就那麼冰冷的活下去,所以我不是幫你,我是幫他。”走到門口時伊婷頓住了腳最終還是回頭對莫衍說道:“這棟別墅是他8年前從你那裏回來時買的,他是準備把你接過來,隻是後來被他父親阻止了。”說完走了,隻留下高跟鞋嗒嗒嗒的聲音回蕩在別墅裏。
莫衍呆住了,不是因為他要結婚了,不是因為自己有機會可以逃走了,而是伊婷走的時候最後一句話,此刻的莫衍思維已經停止了,他努力的回想伊婷說的最後一句話,明明一個字一個字他都聽得懂可是為什麼連起來他就不明白了,終於他顫抖著雙手雙腿爬下床,卻不向門外爬去,而是憑著記憶爬向衣櫃,很短的一截路,他爬得異常的艱辛,直到他終於摸索著找到一個藥瓶時他長歎了一口氣,然後又艱難的爬回床上,將藥瓶用自己所剩無幾的力氣緊緊的抓在手裏,笑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笑的這麼的坦然和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