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還懸浮在空中,月光是可以看清屋中的事物的,如果華容此刻看到……
我將花瓶緩慢移到桌子上,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轉過頭,搭在我腰上的手一動,直接把我翻過去和他麵對麵,腿也給纏上來了,腦袋往我脖子那兒一縮,尋到個舒服的地方,又不懂了。
滿耳都是自己心髒的狂跳聲,見華容睡得平穩,我才敢把被子往上麵拉一拉,也抱住他,讓他能睡的好些。上次偷範無救的鐵索的時候都沒那麼提心吊膽。
不知不覺中,華容都那麼大了。說來也是奇怪,我那慘不忍睹的記憶中,能記得住的東西少的可憐,記住孟婆是因為她賞我的鞋底,記住閻王是因為他不發工資,黑白無常的鎖鏈帽子經常被我“借走”,經常賣湯賣到一半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唯獨華容,從小到大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誒,這感覺,跟嫁女兒一樣。
被自己的想法逗樂,眼瞅著外麵天蒙蒙亮,也不再躺著,撓撓華容胳肢窩,趁機從他懷裏溜出來,再給他掩好被子。不再動用法力,一切自己動手幹,劈柴生火煮粥燒水,粥熬的剛好的時候正好第一聲雞鳴。
華容作息時間很規律,無論春夏秋冬,第一聲雞鳴總會爬起來,我剛把粥端到桌子上,他就已經穿著好。
眼看著他舀起一口就往嘴裏送,我忙道:“燙!”
華容試了下溫度,然後小口小口吞咽下去,道:“以後有好些日子都吃不到洛書的粥了。”
“又不是小姐,怎麼那麼矯情,”我笑罵“專心科考才是個正經。”
“科考後呢?”
“奪個功名,成親生個白胖小子,給我養老。”
華容一聽停下了喝粥,看著我道:“洛書。”
“嗯?”
“我娶你吧。”
我一口粥咽在喉嚨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隻能用眼睛瞪他。
“這樣子以後就可以天天燒飯給我吃了。”
見我起身去那掃帚,華容拎起包裹就跑,留我哭笑不得。
華容跑遠後才回過身跟我揮揮手,喊了句什麼話,我沒有聽清,隻管應著,讓他小心著點,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得見。
目送著他消失在遠方,剛想轉身回屋,眼前突然一黑,想抓住門卻沒來得及,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你叫什麼?”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少年找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
“這樣啊,”少年拍拍石頭,鄭重道,“你幫了我,那我也給你取個名字吧。”
“洛書,叫洛書怎麼樣?”
這是個夢境,夢中陽光非常刺眼,應該是個夏日,說話的少年麵目不清,周圍似乎是有瀑布,水聲很大。
我幾百年都沒做過夢,醒來的時候還有些回不過神。一個美婦人坐在我床邊,兩手捏著我的臉努力往兩側拉伸延長。
我歎了口氣:“你來幹什麼。”
叫我醒過來,她鬆開了手,端詳著保養良好的指甲,道:“要不是老娘我正巧路過,指不定你小子就魂飛魄散了,還不謝恩?”
“我還以為是閻王把你派過來的。”
“還敢提?”她柳眉倒豎,一手揪著我耳朵就罵開了,“老娘我休個假都不讓我過得踏實,居然給我偷偷跑陽間來了。你讓那些急著輪回的鬼怎麼辦?”
這個體態風流眉目如畫美婦人就是孟婆,我幹娘,她什麼都好,就是喜歡用鞋板抽人。這說著說著,又想脫下來揍我,想想忍住了,氣都撒在了我耳朵上。
“以後別頂著個日頭曬,老娘好不容易把你整活過來,再整的半死不活看我還管不管你。”
“曬太陽挺舒服的。”
孟婆翻了個白眼:“上輩子你就該是塊石頭,又倔又懶。”
我笑了:“石頭該是怎樣的死法?”
孟婆在我腦門上拍了記,痛的我嗷嗷叫喚。
鬧過一陣子,兩人也就靜了下來,眼看著也是午時了,雖還未到夏季,午時的陽光也是分外毒熱,也不知道今年祝融的火氣是有多大。
孟婆扇著團扇,問道:“渡劫的,是華容仙君?”
“你知道他?”
孟婆搖搖頭:“燒湯的時候,他就一直站在奈何橋那裏等著,要是平常,那麼俊的公子哥我肯定少不得去打聽打聽,但那段日子啊,”她用手指戳戳我的額頭,“那時候急著幫你吊命,哪有心思管閑事,時間一長,我都快覺得他是個雕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