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她的最真實想法吧。”
成舟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不懂畫，雖然這幅畫給人的感覺很糟糕，但連我都能感覺出她畫中傳達的強烈情緒，我想這應該是一幅好畫吧？”
“是啊，評委們給這幅畫的評價也很高呢。”紅葉笑眯眯地道。
一名身材不高的平頭粗眉青年身體微微顫抖，他聽到了很多人對這幅畫的評價，很多人都說看了不舒服，但又承認這幅畫給人的渲染力很強，這讓他無法不激動。
紅葉突然伸手一指青年，驚叫道：“爸爸！那個哥哥身上好多蟲子！”
青年聞言立刻低頭看自己的身體，那天跑出來她身上的蟲子就全消失了，為什麼現在又冒了出來？
幾個孩子也看到了，一起發出尖叫。
早就守在展覽廳裏的便衣警察一起向青年跑來。
青年抬頭，雙目猙獰地撲向紅葉：“是你！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爸爸！”紅葉尖叫，撲進了成舟懷裏。
青年碰到紅葉之前就被便衣警察按倒在地。
青年拚命掙紮，“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這個小畜牲，都是你毀了我！都是你！”
紅葉被嚇得抱著他爸的脖子哇哇大哭。
工作人員趕緊跑出來安慰他們父子，還送了紅葉小禮物。
假扮成青年的何欣馨被警察帶走，擦過成舟父子身邊時，紅葉突然對他扭頭一笑，“就是我害你，你又能怎樣？”
“啊啊啊——！”何欣馨徹底瘋了。
紅葉還在惡毒地道：“你這個蠢貨，白癡，明明有天賦卻要盜竊別人的天賦，看看那些評委和看客的表情，你的畫完全震撼住了他們。你知道你以前欠缺的是什麼嗎？不是靈氣，是情緒，是經曆，是你想要畫出一幅畫的強烈欲/望。”
“你是不是小時候曾被稱為天才，長大了卻被人說不過普通而已。那不是你不夠天才，而是大人的世界對孩子的評價，和對成年人的評價完全不同。這世上有繪畫天賦的孩子不知多少，為什麼最後成功的隻有幾個？”
“因為畫畫不是印刷，不是借鑒，不是拚湊，不是創新，就是想要畫而已。為什麼每幅名畫的背後都有一個故事？好好想一想吧。”
“啊，差點忘了，你已經沒有時間去想了，可惜，你本來可以稱為一名可以印在曆史書上的名畫家，如今卻要和這個人世說拜拜了。”
“你要對我做什麼？你們說我殺死李加冉根本沒有證據，你們不能槍斃我，我頂多判個幾年就會出來！咯咯，你說得對，名畫和名畫家背後都有故事，一個曾經被通緝、坐過牢的女畫家，咯咯，天生的話題，等我出來，一定會有畫商找我，我一定會紅的，一定會大紫大紅的！”何欣馨瘋狂大笑。
展覽廳中的人一起看著這個瘋狂的假男人，沒人聽到紅葉說話，他們隻聽到了何欣馨的瘋狂宣言。
“是啊，你原本是有大紅大紫的機會，可惜你自己斷送了。以後你將再也沒有畫畫的機會，至於你留下的這最後一幅畫……啊，天哪，上麵怎麼爬滿了蟲子？”紅葉誇張地吃驚道。
何欣馨轉頭就看到了自己的畫上真的爬滿了蟲子，那些蟲子正在吞吃她的畫作，而且一邊吃還一邊留下了黑色的爬痕。
“不——！”何欣馨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壓製他的警察，一下撲向自己的畫作，拚命用自己的雙手去擦拭畫麵，想把那些蟲子全部弄走，把蟲子留下的痕跡擦掉。
可是蟲子越擦越多，多到後來，何欣馨不得不用力去拍打和擦拭畫麵。
畫中女人的麵目越來越模糊，何欣馨不長的指甲總是在她臉上和身上劃過。
周圍的配角也慢慢地失去了豔麗的顏色，幹結的顏料一塊塊掉落。
“鬆手！快鬆手！你在幹什麼？你要把畫毀掉了！”有舍不得作品的老畫家上來拉何欣馨，他不明白這麼好的一幅畫為什麼何欣馨要毀了它。
其他人也不解，警察也有些呆滯，何欣馨掙脫他們，竟然就是為了毀掉自己的畫作？
紅葉對何欣馨陰笑，“哎呀，我看錯了，原來沒有蟲子哦。”
何欣馨抬頭看了看紅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人生中被評價最高的一幅畫，不，現在這已經不是畫了，畫中人物基本已經看不清楚，畫紙也不知怎麼被她親手摳出了兩個洞，她的指甲中全是幹掉的顏料。
她親手毀了自己最好的一幅作品，用她自己的能力畫出來的一幅也許可以流傳後世的絕世畫作……
“你們聽見沒有？是他在騙我！是那個小孩子在搞鬼！這一切都是他弄出來的！”何欣馨臉色漲得通紅，指著紅葉大喊：“他是惡魔！是惡魔！”
“爸爸，我不是惡魔，嗚嗚。”人家明明是魔神來著。
紅葉緊緊抱著成舟的脖子，含著眼淚咬手指，那小模樣真是見者心疼。
而在場眾人隻看到紅葉一直被嚇得抱著他爸不放，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在和何欣馨說話，何欣馨這樣叫喊，大家隻會懷疑她為了不坐牢而在假裝神經病。
何欣馨再次被警察抓住。
紅葉對何欣馨揚手：“親愛的何老師，你永遠都沒有走到監獄的機會，路上小心，再見。”
這時，何欣馨清清楚楚看到了紅葉頭上冒出了黑色尖角，身後也冒出了有黑色尖角的尾巴，他的肋下還伸出了一對黑色的小翅膀。
“魔鬼……我把靈魂賣給了魔鬼，如今他來履行契約了……”何欣馨嘴裏反複念叨著這句話，滿身絕望氣息地被警察帶走了。
成舟把紅葉的臉推出來，看他，“你和何欣馨簽了契約？”
紅葉啼笑皆非，“她誰啊？憑什麼讓本大魔神跟她簽契約？”
“那她怎麼說……”
紅葉戳了戳他爸的臉，懶洋洋地道：“大概是她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參加了什麼邪教，或者自學了什麼邪法，搞了某個儀式，從所謂的惡魔那裏得到了作案工具吧。”
“真有西方惡魔？”
“狗屁惡魔！一個老鬼而已，就是那個住在母骷裏的黑影。大概他和何欣馨有共同語言，何欣馨吸取的大半天賦都到了他那裏，不過他現在為鬼身不能用，隻能都儲存在那六個子骷中。大概想著以後弄到無魂胎兒或合適的肉身後再轉過去。”
“那黑影……”
“給司徒加餐了。”
成舟隻當自己沒聽到這句話。
下午紅葉畫作的評審結果出來，沒有得到最優，隻得了一個二等獎。
紅葉為此暴怒，揚言那些評審都瞎了狗眼，還說要把他們全給吃了，然後把之後的國際兒童畫展給炸了！
成舟假意安慰他，實際諷刺道：“你是魔神嘛，你的審美觀肯定跟他們不一樣，他們那些肉體凡胎怎麼能看得懂你紅葉大魔神所要表達的藝術涵養呢？你沒有得到第一名，不是你實力不夠，是那些評委太普通了！”
紅葉給他爸氣倒，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雖然隻是第二名，但作為亞洲賽的第二名，校方對於紅葉的成績還是喜出望外，不但立刻在學校貼出了紅榜，又讓人趕製橫幅，還以學校名義獎勵了成紅葉同學兩萬元獎金。
後來教育局聽說此事後，也另外獎勵了紅葉一萬元。
紅葉聽說第一名的獎金很可能會翻倍後，心情陰鬱了好久，為此據說那些給他打低分的幾名評委後來足足倒黴了一個月。
而周六當晚，李加誠應約前來。
成舟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李加誠表情不變，拳頭已經慢慢握緊，“那女人呢？”
“呃，據說在押赴看守所途中從警車中失蹤了。”成舟望天。
李加誠看看成舟又看看紅葉，隻說了兩個字：“謝謝。”
紅葉笑嘻嘻地把那個呆呆的膽小男孩鬼推給李加誠，“喏，你堂弟。”
李加誠還是沒有看到小男孩，隻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成舟。
成舟又看向紅葉，紅葉這才說明道：“你們家小孩子也都學過自保的手段吧？”
李加誠點頭。
紅葉指了指小男孩，“你看不到他，是因為他不想讓你看到，其他鬼魂也許沒有這個本事，但作為李家人後代，他就算死了也本能地懂得如何讓魂魄躲避他人的能力，也因為這個能力，他才沒有讓何欣馨手中那個母骷中的惡鬼發現他。”
“那為什麼……”
“為什麼我和舟舟能看見他是吧？”紅葉不等李加誠問完就打斷道：“因為我和舟舟能看到任何鬼魂。”
李加誠也認為成舟父子的能力比自己高，就沒追著這點多問，“那我想看見小冉必須讓他相信我？”
“對，他忘記自己的身世是因為他的魂魄有所損傷，你應該知道很多修補和滋養魂魄的方法，帶回去慢慢養，等魂魄養好了，能認出你，自然你就能看到他了。”紅葉不負責任地道。
而李加誠竟然認可了這個答案。
“那我堂弟的死因是？”
“前麵舟舟已經跟你說了，後麵還有一點。”紅葉補充道：“你堂弟被母骷中的惡鬼傷害後，魂魄有所損傷，忘記了何欣馨盜竊他天賦及攻擊他的事，但回去後，因你堂弟的魂魄本身就比普通魂魄凝練，加上隨身佩帶的飾品具有養魂及修複作用，他就逐漸想起了一些事。
首先他想起了他丟失了某樣很重要的東西，接著他在到處尋找這個東西時偶爾碰到了何欣馨，結果他隱約想起丟失的東西很可能與何欣馨有關，於是就質問她，還要拉她一起到校長室去。”
紅葉頓了一下，繼續道：“何欣馨因此惡向膽邊生，正好旁邊有個化糞池，四周又無人，她就打昏你堂弟，然後找來鉤子掀開蓋子，把你堂弟丟了進去，可因為她找鉤子的時間比較長，在她扔下你堂弟後，有人來了，她來不及蓋上蓋子，隻能帶著鉤子先跑了。再詳細的，你可以等你堂弟魂魄修複後問他。”
事情就此大白，李加誠請紅葉幫忙，讓李加冉的魂魄進了他隨身攜帶的一塊玉佩中。
紅葉也不知從哪裏召來了姚芳清的魂魄，姚芳清表示隻要能親眼看到兒子投胎轉世，她就會心甘情願地跟李加誠去地府接受審判。
紅葉叫出了被他以養魂為由關了很久的小源源。
源源隻感覺睡了一覺，醒來就看到了媽媽，為此他很高興。
母子兩親昵了一會兒，姚芳清騙他，說兩人都要轉世投胎，下輩子她還做他的媽媽，讓源源先走。
源源相信了。
成舟很難受，紅葉看成舟難受他就渾身不舒服，最後看成舟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肯施法送姚源源走，他來氣了，直接從姚芳清魂魄中取了什麼丟到姚源源魂魄中，沒好氣地道：“好了，送那小鬼走吧，以後不管他怎麼轉世，三世內，都會是姚芳清的孩子。”
姚芳清大喜，跪地向紅葉拚命磕頭。
李加誠親耳聽到這種違反地府規則的狂言，也隻能當作沒聽見。
成舟高興了，心情愉快地施法把源源送去轉世。
姚芳清也一臉笑容地被李加誠帶走。
而紅葉在看到李加誠當場用電腦轉賬時，心情稍稍愉快了那麼一下下，但電腦一關上，他就撲向成舟找他算賬了。
成舟被兒子欺負得哇哇叫，可心情還是好得不得了。
三百萬啊三百萬！他從此也是有錢人了，哇哈哈！
成舟做著鈔票滿天飛的美夢進入夢鄉，哪怕兒子在他身上爬來爬去也沒驚醒他，第二天難得地睡了一個大懶覺，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成舟揉著眼睛，踩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向客廳。
客廳裏紅葉、何生、司徒，包括小星河全部聚在一起，也不知在討論什麼，說得興高采烈。
成舟湊過去看，發現茶幾上還有一堆照片，隨手拿起一張，看了後讚揚道：“這別墅外型不錯，我喜歡。”
紅葉立刻又找了一張照片塞給他，“那你看環境怎麼樣，喜歡嗎？”
“唔，不錯，背靠青山前有湖，風景好，風水也好。”成舟看著照片肯定道。
紅葉笑彎了眼，“舟舟，這別墅區離市區也不算遠哦，而且因為是旅遊區，小區出口左拐走路五分鍾就有地鐵站，另外往右拐走路十五分鍾就有一個超大的大超市，別墅區前麵還有一大片公寓樓，公寓樓對外側的一、二樓都是商鋪，買生活用品和吃飯也都很方便。”
成舟挑眉，“這麼好的樓盤，肯定很貴吧？”
紅葉笑得粉甜粉甜地道：“不貴不貴，整座別墅建築麵積六百多平方，花園四百平方，一共隻要五百萬。”
“這麼便宜？”成舟小吃驚。
“因為新房鬧鬼嘛。”
成舟心下感到有點不妙，“紅葉，你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麼？”
紅葉歪頭，特天真地問：“哎？”
“別給我賣萌！說，你幹了什麼？”成舟心驚膽顫地想到存款四百萬，立刻去拿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他要趕緊查一下存款還有多少。
司徒和何生對望，何生抱著小星河用眼色示意司徒趕緊逃。
司徒抱著奶茶杯鎮定地灌奶茶，他隻是從犯，紅葉才是主凶。
成舟打開銀行賬戶首先看餘額，一看之下，差點一口血噴出！
“成紅葉！我的錢呢？”為什麼餘額隻有一萬零頭？
紅葉脆崩崩地回答：“買別墅了呀。”
“……不是五百萬嗎？”某人還在垂死掙紮。
“哦，還有一百萬我讓司徒幫我墊付了，你知道小星河現在很有錢。我答應等現在這套房子賣掉後就還他。”
小星河聽到自己的名字抬起頭，“啊啊”了兩聲。何生趕緊捂住他的嘴，別在這時候引起大家長的注意力啊。
“成紅葉——！”成舟要殺人了，“現在的房子住得好好的，你幹嘛要買新房子？而且你買房子為什麼不跟我說？你還要賣掉現在的房子？你一下就用了四百萬？那裏麵還有我答應給任華的三十三萬！”
成舟已經被氣糊塗了，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
紅葉捧著臉蛋，表情天真地隨手投下一枚更大的炸彈，“這些都不是問題，我們以後努力賺錢就是。舟舟，我的網站做好了，以後我們就可以接大單子賺大錢了，你的工作……我已經幫你打了一封辭職信寄給你上司，不過我不清楚你上司是誰，所以我就寄給你郵箱裏所有公司同事了。”
“你……你……”成舟哭了，這兒子太欺負人了，他這日子沒法過了，他要散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