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亂得不像話, 但誰也沒有收拾的心情。
校長請成舟和司徒坐下, 並親自倒茶送到兩人麵前。
韋老師是個有眼色的, 主動給校長和包主任及何老師端了椅子放到成舟等人對麵, 但又不是完全正對麵, 而是和成舟父子所坐的沙發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形。
包主任不好意思, 看了看泫然欲泣的何老師, 顧不上安慰她,趕緊給大家倒茶,並簡單收拾了下茶幾四周。
“成先生, 您能不能問一問您的孩子,為什麼他會說出剛才那番話?”校長謝過韋老師,坐下道。
成舟把紅葉抱坐到腿上, 柔聲問道:“紅葉, 不要怕,爸爸在這裏, 誰也不敢欺負你, 你告訴爸爸, 你什麼時候看見那個叫李加冉的小哥哥?那個小哥哥又跟你說了什麼?還有你為什麼這麼怕何老師?”
紅葉怕怕地掃了眼何老師, 又把頭埋進他爸懷裏。
校長看了, 回頭對何老師說:“要麼你先回避一下?”校長表示他辦公室裏麵還有個休息間。
成舟當即抬頭道:“不用, 她是當事人,我覺得她還是在這裏比較好。”
何老師也不願意離開,她怕自己走了, 被李加冉附過身的紅葉會胡亂說出些什麼。
校長歎口氣, 也幫著成舟一起安慰紅葉。
紅葉在他爸懷裏黏糊夠了,這才重新抬起頭,看著他爸小聲道:“我看見小哥哥有好幾次了,但前麵幾次都看得不是很清楚,他會躲起來。”
成舟摸摸他的頭。
紅葉“大著膽子”往下道:“但是就在今天上午……呃,昨天上午他突然跑出來跟我說讓我不要跟何老師學畫畫,說何老師是壞人。”
何老師握起拳頭,氣得身體顫抖。
包主任輕輕碰了碰她,示意她忍耐。
“我罵他,說何老師不是壞人,他就告訴我說何老師可壞可壞了,說她是小偷,而且……”
紅葉偷偷看了眼何老師,略略害怕地道:“爸爸,那個小哥哥說他就是被何老師害死的。”
“你胡說!”何老師忍無可忍,再次爆炸。
“何欣馨!”校長怒斥。
紅葉眨眨眼,抬頭看他爸,“原來何老師叫猩猩,怪不得她會像大猩猩一樣那麼容易生氣。”
“……”成舟無語地彈他腦袋,你不是在扮演被小鬼附身的小可憐嗎?怎麼又調皮了?
“他還說什麼了?”
“他說何老師喜歡偷東西。”
“你亂說!你說慌!你這個天打雷劈的說謊精你給我閉嘴!”何老師氣得雙眼通紅,整個人都暴躁得恨不得撲過來咬死紅葉。
“何老師!”包主任顧不得避嫌,連忙拉住她,“你冷靜一點!你今天怎麼了?”
成家父子還在一彈一唱。
“何老師喜歡偷什麼?”
“李加冉說何老師沒有多少畫畫的才能,她能屢次獲獎都是偷的別人的繪畫天賦。他還說那些被何老師偷了繪畫天賦的孩子以後都再也不會畫畫了。”
何欣馨瘋了,大力掙紮著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
包主任到後來不得不抱住她的腰,才能阻止她衝向坐在沙發上的成舟父子。
紅葉班主任看著雙目赤紅、麵露青筋、鼻孔放大喘著粗氣,宛如潑婦罵街的何老師,目瞪口呆中。
校長聽到紅葉的話,再看何老師的模樣,不由深深皺起眉頭。
也許其他老師不清楚,但負責管理藝術體育這塊的他不可能不知道發生在學校一些藝術生身上的特異事情。
這幾年學校每年都有幾名擅長繪畫的學生考進學校,但每年這些學生的一到兩名都會莫名其妙地逐漸失去繪畫的靈氣,最後要麼轉為普通學生,要麼就是轉學。
因為這些學生的年齡比較小,最大也不過十一歲,家長和老師對此都認為是小孩子還不定性,畫著畫著也許就沒興趣了。不是有句老話叫“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嗎,小時後對繪畫有靈性,長大也不一定就會成為這方麵的天才。
有這樣的認識,所以那幾個孩子在繪畫方麵的消沉也就沒有特別引起誰的關注,包括家長在內,頂多也就是引起幾句歎息而已。
倒是何老師……
校長抬頭望向在包主任安慰和壓製下逐漸安靜下來的何老師。
似乎何老師每年都能在某些繪畫賽事上獲得比較好的名次,他們學校一直以有這樣的老師而驕傲。雖然不少人奇怪何老師在繪畫上有這麼好的天賦為什麼不專業發展,而要留在一座小學裏裏當不起眼的繪畫老師。
記得何老師對此的回答是,她說她喜歡孩子,喜歡做一名育人的園丁,說這比做畫家讓她來得更開心。
這樣的回答很得體,也為何老師贏來了不少讚譽。
現在想想……校長又突然想到李加冉。
李加冉是至今為止,除了成紅葉以外,繪畫天賦最好的一個孩子,他……也曾在比賽前突然失常,且莫名其妙地掉入常年不打開的化糞池中,如果李加冉沒死,他是不是也會像某些孩子一樣失去靈氣,再也無法在繪畫中一展所長?
當初李加冉的死雖被歸為意外,但不可否認的是其中疑點頗多,如今想來對比賽如魚得水、對自己自信有加的一個小孩怎麼會突然在比賽前感到焦躁?
記得那孩子臨死前似乎也曾說過他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這東西會不會就是他的繪畫天賦?所以他才會在賽前如此失常?
那麼他為什麼會掉入化糞池?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麼,以至於被人……
校長用勁搖頭,怎麼他也開始胡思亂想了?
隻不過一個五歲小孩子的童言童語而已,這種迷信的話誰會相信?也不知道是誰教那孩子說的,也許有誰在妒忌何老師的成績,想要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