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運送路上,並無異常,隻有在第七日上頭,作為新皇帝的林嵐在夜深人靜之時,行出馬車,用手中紙扇敲擊棺木三次。那棺木微微震動,似有活物。
我冷笑一聲,難怪,難怪會不用棺槨,卻原來內裏裝著不一般的東西麼?
林嵐再進了馬車,我跳下雲團,小心翼翼掀開那棺木,卻仍舊是那日見著那具屍體,並無五官,卻奇怪的,未曾腐爛半分,連味道都不曾傳出半點。我伸手去戳那沒有五官的臉,卻並無異動,隻覺皮膚柔軟如睡著一般。那具屍體,卻又偏生無半點氣息透發而出,叫我摸不著頭腦。
可腦子一轉,又叫我想起當年泡在血液之中的空天霜,我扒開棺木的屍體,果真見著一塊染血白綢,那白綢上的血,怕是魔族之物,難怪會有這樣重的魔氣。空天霜當真舍得,竟然是自己的血麼?
到達京城後,這棺木,從偏門入了皇宮。我疑惑於林嵐的作法,隻覺得,像這類不吉利的東西,怕是不該進入皇宮,可又轉念一想,皇宮這地方,本就是不吉利的地方。所染之血,隻有戰場有堪比。
歎息之間,我飛身入得皇宮,又藏進了禦膳房中。當年阿九曆劫,我也在這禦膳房待過一段時間,內裏的大廚,廚藝當真不錯。
順手牽羊了一籃子餅餌,又尋了一處橫梁,橫梁底下,是情投意合的男女,可我也曉得,那榻上香汗淋漓的女人,是死去皇帝的妃子。
她對那皇帝是虛情假意的謀和,對她鳳榻上的男子,便是真真有情的,我掀開裝有餅餌的木盒,用手指捏了一塊在指間。微皺眉頭,放在鼻間一嗅,歎息一聲,重又將那餅餌放入木盒,因著內裏有毒。
隔了一會兒,我又覺著,這凡間的毒藥,似乎對我並無甚傷害,便重又開了木盒,拈出一枚餅餌張嘴咬了下去。
果真好吃,隻可惜,是用來謀害旁人的東西。
咬了一口,深覺這玩意兒不能再吃,便合上餅餌盒子,而後躍下橫梁,緩步行至那鳳榻前,掀開紗簾,內裏是兩具纏綿的身體。
我朝裏頭吹了一口涼氣,那二人的身體一顫,便朝我這頭猛地一瞧!
我咧嘴輕笑,而後道:“二位,這盒餅餌,似乎是要送到這處來的?”其實我來這地方的原因,便是因為這盒餅餌,是這處宮殿的女主人要送去給別的宮殿的。
那女人驚慌起身,以錦被遮蓋身體,幾乎瞬間,一柄寒氣生生的劍便橫在了我脖子上。我雙指夾住那柄劍,輕輕用力,便有清脆的物體落地聲,是那柄劍,斷裂的劍。
“你是何人?誰派來的?”男人厲聲喝道。
我輕笑,將那餅餌盒子掀開,露出牡丹餅來。伸手便拈出一塊,放入嘴中。榻上以錦被遮掩身體的女人,張大嘴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生生咽下。似乎是想說有毒,卻又想著,正好將我毒殺。
可一切並未按著她所想的來進行,我咧嘴繼續笑,在他們麵前將那盒牡丹餅餌吃得幹幹淨淨,又在他二人震驚的目光中,緩緩道:“你這毒藥,下得著實重了些,味道忒濃,下回記得掩蓋味道。”
聽我此言,那女人目瞪口呆,一手指著我,顫抖道:“妖...妖怪...”話畢便暈將過去,我撇嘴,看見一旁皺眉咬牙的赤身男人,摸著鼻子,兀自道:“你不看看你的情人麼?”
然而他果真是個膽大的,冷聲喝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我就是你啊!”我輕笑,而後將身體化作一道紫光,進入那男人身體。原本就是要尋個人附身的,本君見這二人兩情相悅,便覺得這男人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於是選擇了他。
他倒是好運,被本君附身,日後必定福澤綿延。我睜開眼,甚滿意看看自己的手,不,是這男人的手,撿起地上掉落的衣裳穿在身上。順手抹了榻上暈厥的女人腦海中的記憶,而後緩步出門。
倘若我沒記錯,方才是有人預備來捉奸在床來著,所幸,在我離開之時,我已經將這處宮殿收拾得幹淨。
門口藏身的太監見我出門,便急急要去報告他家主子。然而,下一瞬,我卻已在空落落的皇帝寢宮安息。林嵐竟然是沒敢入住這處宮殿麼?
我身旁,跟著一隻麒麟獸,那是我所附身的這具身體的守護獸。我看它一眼,朝它咧嘴一笑道:“小家夥,人間同化龍池,哪裏安逸些?”
隨後,我便見著一雙瞪大的麒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