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笑著行出寢宮,未曾看見鳳綰衣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惡。
“娘娘,您該用膳了。”嬤嬤從地上站起來,見鳳綰衣呆站在原地,誤以為她舍不得夜臨風,遂,走上前來提醒。
“本宮不想吃,”鳳綰衣神色黯然的說,“都撤了吧,去打盆水進來,本宮乏了,想早些歇息。”
嬤嬤勸了幾句,可她主意已決,隻好從命。
宮女將盛滿熱水的金盆送進殿中,本想伺候她洗漱。
“下去吧,本宮自己來。”鳳綰衣疲憊的揮了揮手,把宮女攆出殿外,然後她擰幹娟帕,用力擦拭著被夜臨風親吻過的肌膚。
光潔的額頭泛起一片暈紅,她像是察覺不到疼痛般,仍在大力擦拭。
‘啪嗒’
木窗處傳來石子敲擊的碎響。
鳳綰衣手上的動作猛地頓了頓,冷著臉扔掉娟帕,順著聲源處走了過去,將木窗打開。
一道黑影迅速飛躍進屋。
“你怎麼又來了?”
她趕緊合上窗子,擰眉問道。
“寡人是來給你送東西的。”軒轅敖沒在意她的語氣,對此他習以為常了,若是哪天她態度熱情點,那才叫他意外。
“什麼東西?”鳳綰衣拽著他遠離窗邊,走去了安寢的內殿。
軒轅敖掃了眼胳膊上的小手,唇邊的笑愈發燦爛,同時不忘應答:“楚國前任皇帝,你白日不是在打聽他的下落嗎?我幫你找著他了。”
先前仁康宮裏來人,這人多眼雜,他武功再好,也有曝光的風險,便離開了宮殿,為她打探消息去了。
“夜臨風肅清宮闈,我的人沒能逃過此劫,不然,哪需我親自出馬?”軒轅敖輕嗤一聲,心裏有些不爽。
那些暗樁是他花了不少心血扶植栽培的,如今倒好,竟是一個不剩,好在京城裏尚有人可用,不至於令他多年的苦心白費。
鳳綰衣忽略掉他的抱怨,問:“夜弘天在哪兒?他的病情如何?嚴重嗎?”
“你們楚宮有一位白婕妤,人就在她的寢宮後殿裏。”軒轅敖如實相告,“病情嘛……”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細長的眼睛裏閃爍著幾分興味,有意想逗弄她。
鳳綰衣麵無表情的盯著他看。
“嘖,”沒勁兒,軒轅敖癟癟嘴,“他沒病,隻是被人下了一種名為鬼心散的毒,短時日服用,能令人四肢疲軟乏力,類似於迷藥,可長期服食,或是藥量加重了些。”
“會如何?”鳳綰衣急切的問道。
夜弘天中毒一事,她並不覺得意外,夜臨風不敢殺他,又不能容他安然無恙的待在宮裏,伺機翻身奪回政權,便隻能控製他,軟禁他。
“你應該聽說過失心瘋,”軒轅敖冷笑道,神色幾近涼薄,“不出三年,他的神誌就將變得絮亂不堪,人癲狂如獸,到最後,氣絕而亡。”
“他的手段倒是愈發狠絕了。”親手殺了德妃不算,現在連他的父皇亦能下這等毒手,前世她究竟是哪隻眼瞎了,竟會看上他這麼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鳳綰衣深深吸了口氣,將心頭翻湧的思緒壓下。
“此毒還有何玄機?”
若是下毒,脈象上會有所反常,哪怕夜臨風把持了整個楚宮,可紙永遠包不住火,他就不怕哪日走漏了風聲嗎?
軒轅敖朝她投去抹讚許的眼神:“因此毒而死的人,屍身與正常死亡者無異,死狀安詳,莫說是旁人,便是四國內鼎鼎有名的仵作,也難看出任何異常。”
“怪不得他敢下手。”原來是早有準備啊。
可惜,他偏偏遇見了她,這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鳳綰衣意味深長地笑了,心中已有了初步計劃。
“說起來,你怎知夜弘天中的是鬼心散?”
這毒藥她聞所未聞,又是出現在楚宮,他是從哪兒知曉的?
軒轅敖眯了眯眼:“真想知道?”
這話聽著好像藏有陷阱。
鳳綰衣剛欲拒絕,他卻搶先一步開口:“寡人之所以識得鬼心散,是因為往年間,寡人也中過此毒,那滋味,寡人一生難忘。”
隻言片語,卻道盡了個中痛苦。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不管怎麼樣,你笑到了最後,成為了西涼國的國君。”鳳綰衣定眼凝視他,一字一字說道。
軒轅敖微微一怔,她總是這般與眾不同,連寬慰人的話,也和尋常女子不一樣。
搖搖頭,沒再深談此事。
眼見天色已晚,軒轅敖沒再久留,隻離去前,把南楓喬裝成冷宮太監混入宮中接應她的事兒說了。
鳳綰衣入宮前,沒有帶上南楓,他是跟著夜鸞煌一起去的邊關,邊境軍營裏不少將士都看見了,若隨她回宮,夜臨風那兒很難解釋得清。
而冷宮素來鮮少有人踏足,負責那方的宮人亦與宮中的人少有往來,就算被頂替取代了,也難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