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坦然,且神色真摯,好似真的不再追究過往。
夜臨風細看她良久,心裏信了七分。
“沒想到你出去一趟回來,竟變了不少。”他欣慰的拍了下鳳綰衣的手背,順勢摟住她的肩頭。
“其實,我早有這份心思。”鳳綰衣輕歎口氣,放鬆了身子靠在他的懷裏,道,“你怕是不記得了,那日我去定北王府探望她回來,在路上與你說的話。”
夜臨風尷尬的笑了笑,他怎麼可能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
好在鳳綰衣對他從未抱過希望,自顧自地說:“當時我同你講,想和你好好過日子,那時,我以為你和她不會再有瓜葛,便想著忘卻你們之間的種種。”
“嗯,這話你確實說過。”夜臨風敷衍的點了下頭。
天知道,他對這番話是半點印象也沒有。
“現在情況變了,但我的想法依舊沒變,”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我是你的妻子,該全心為你著想,你割舍不下她,就納了她吧,她總歸是鳳家人,往後啊,你身邊不知會有多少佳麗,有她在這宮裏,我們彼此間也能有個照應。”
“哈哈,朕的皇後果真賢良大度。”夜臨風龍顏大悅,心頭僅存的那絲疑慮,徹底拋在了腦後。
“隻不過,”鳳綰衣口風一轉,“她的身份確是個不小的問題,你現在冊封她,天下人會說你強占兄弟之妻,夜鸞煌更是有了出師之名。”
此話說到了夜臨風的心坎上。
“哎,這事朕何嚐不知?你放心,在除去亂臣賊子前,朕不會納她入後宮。”自掘墳墓這種事,他怎會去做?
鳳卿卿沒少在他耳邊吹枕頭風,明裏暗裏想要個名分,他都是敷衍了事,沒急著給她。
“你心裏有數就好,”鳳綰衣鬆了口氣,“對了,仁康宮裏的這些賞賜,你還是收回去吧。”
“東西賜給了你,哪有收回的道理?”夜臨風斷然回絕。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眼下夜鸞煌的大軍盤踞在梁國國內,若他取下梁國,與你間恐怕會有一場惡戰,我們得早做準備,兵馬、糧草、軍備物資缺一不可,你剛繼位,朝廷正是用錢之際,能省則省,這些賞賜與國庫相比,雖說是九牛一毛,可積少成多呀,一旦打起仗來,錢財萬萬不能短缺,把它們收繳進國庫,或是添置些戰甲、戰馬,總比擱我這兒放著強。”
她言辭鑿鑿,在情在理,話裏話外都透著為大楚,為他著想的意思。
夜臨風很是欣喜,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他夜鸞煌縱使握有千軍萬馬,文能定國武能安邦又如何?他最心愛最寶貝的女人,現在心心念念的卻是自己!
“你的心意朕明白,戰前該做的準備,朕早就做好了,一應俱全,你隻管放寬心,至於這些珠寶,你收下就是了,朕不缺這點銀子。”
鳳綰衣的心微微沉了沉,依他的意思,楚國已經在備戰了?
“話別說得太早,”她不讚同的搖了搖頭,“戰前自滿,是兵家之大忌,夜鸞煌的能耐我比你清楚,認識他這麼多年,他有哪些本事,我是有數的,不是我信不過你,而是這楚國朝堂上,論行兵作戰,能和他旗鼓相當者,寥寥無幾。”
“你太看得起他了。”夜臨風不屑的哼了一聲。
“我對朝中的將領不敢說如數家珍,到底是有些了解的,朝中可與他一較高下之人,唯有花無涯,但他年事已高,身手比不得從前啊。”鳳綰衣麵露惆悵,對楚國的前景憂心忡忡。
“朕的朝堂人才濟濟,和父皇在位時大不一樣……”夜臨風不知想到了什麼,沒再往下說,隻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不說,鳳綰衣也沒再細問,有些事點到即止就可,問多了,會引來他疑心的。
夜幕漸臨,禦膳房備好了晚膳送進仁康宮,跟著送膳的宮人進殿的,還有一名眼生的太監。
“皇上。”太監行了禮,偷瞄了正在淨手的鳳綰衣一眼,然後湊近夜臨風耳邊,低語幾句。
夜臨風麵色一冷,眉宇間竟浮現幾分怒色。
“怎麼了?”鳳綰衣側目看來,疑惑地問道。
他咳了一下,借著執杯的動作避開她的眼神,抿了口茶後,才說:“朕本想在這兒陪你用膳,可朝廷那些沒眼色的臣子居然這時候進宮來了,說有政務要求見朕。”
鳳綰衣暗自冷笑,他每每說謊時,左手尾指都會朝掌心彎曲,這是連他自個兒都不曉得的小動作。
要請他走的,恐怕不是臣子,該是鳳卿卿才對!
眸子一閃,她失望的垂下了眼瞼,複又強笑道:“大臣這時候進宮,必是有要事,你快去吧,別讓臣子等久了。”
“你總是這麼善解人意。”夜臨風誇讚道,舉步走到她身前,柔聲說,“那朕這就走了?”
“嗯。”鳳綰衣含笑點頭。
她溫順乖巧的作態,令夜臨風心頭一軟,驀地俯下身,親了下她的額頭。
“晚些時候朕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