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在坑底聽得清清楚楚,那發號施令讓眾人往坑裏扔火把的是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在場的眾人中,除了眼前這名太子妃,再無旁人。
就是她,就是她害得自己如此狼狽不堪,幾乎沒臉見人了。
他要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此時此刻,他腦子裏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那就是:殺人!
就算接到了上頭的吩咐,他不能取她的性命,那他也絕對不會讓她活得舒服了!
黑衣人首領對攔在若水身前的小七視而不見,現在他胸口被怒火充溢著,所有的人他都看不在眼裏,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也休想攔住他。
“大夥兒一起上,抓住這個罪魁禍首!”
他大聲叫道,伸手對著若水一指,然後一個縱身,高高躍起在半空中,十指成爪,像一隻惡鷹般向著若水撲擊而去。
其他的黑衣人也都對若水恨之入骨,紛紛向著若水衝去。
小七見了他的神情,早就戒備,見此情景,他冷冷一笑,雙掌一錯,已經運氣於胸,隻待黑衣人們擊過來的時候,就發掌相迎。
若水則微笑著看著半空中的黑衣人首領,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嘲弄笑意。
黑衣人首領看在眼裏,臉容變得更加的猙獰可怖,他真想不顧命令,一把掐死了這個可惡的臭女人!
突然之間,他猛然覺得丹田一鬆,渾身的內力一下子像是被抽空了,四肢四骸中再無半點力氣。
他心中大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已經像條死狗般,“啪”的一聲,從半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下巴無巧不巧地撞正了一塊硬石頭,一下子崩掉了兩顆門牙。
他摔得七葷八素,隻聽得周圍響起了一片“劈劈啪啪”的聲音,就像是半空中落下了無數條死魚。
“哎喲!我的娘哎,痛死我了!”
“我的內力不見了!”
“老子的屁股!摔成四瓣了!”
眾黑衣人叫嚷紛紛,罵的罵,叫的叫,都和那黑衣人首領一樣,從空中摔到了地上,丹田空空,四腳軟麻無力,誰也爬不起身來。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的內力呢?同伴們的內力呢?
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黑衣人首領驚駭到了極處,他這一跌摔得極重,竟然爬不起來,全身無力,四肢發麻,竟連根手指頭也動不了。
“把他們全都綁起來!”若水冷笑一聲。
“是!”錢小豪大聲答應,年輕的臉龐上全是興奮和激動的神色,他的心情也一樣的激動萬分。
他迅速拿出粗索,手法極其熟練地將那黑衣人首領綁得像粽子一樣,牢牢的。
其他的禦林軍和親兵營們也不示弱,個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好幾股粗索擰成的繩子,將一個個黑衣人捆得結結實實,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官兵們心情那個爽啊。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就落在這夥黑衣人的手裏,讓對方奚落嘲弄了個夠,現在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他們吐氣揚眉,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了!
現在,這夥囂張不可一世的黑衣人們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乖乖地任由他們綁縛,這種驕傲和滿足的感覺,充塞著每一名官兵的胸膛。
他們的眼睛亮亮的,看向若水。
太子妃真是言而有信,她說會帶領自己打一個大勝仗,現在果然看到這群黑衣人也有落在自己手裏的這一天,而且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快得簡直讓他們不敢置信!
他們生怕這些黑衣人武功高強,會崩斷了繩索,所以特意準備了一些粗索,上麵還浸滿了油,韌性足足加了數倍。
看這些家夥們還怎麼逃!
那黑衣人首領一心想要反抗掙紮,可是他卻覺得四肢已經完全不聽自己使喚,更讓他駭怕的是,他辛辛苦苦修煉了數十年的內力,竟然會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他連提了幾次氣,丹田中都是空蕩蕩的,像一個空穀。
妖法!
一定是妖法!
這太子妃會妖法!
黑衣人首領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瞪向若水,大聲叫道:“妖女,你用的是什麼妖法?”
“妖法?誰說這是妖法了?”若水笑嘻嘻地低下頭瞅著他。
“你沒用妖法,為什麼我的內力都沒有了?”黑衣人首領大聲質問。
“哦,是麼?你的內力不見了?想必是壞事做得太多,遭了天譴了吧?”若水輕描淡寫地笑道。
“你、你……牙尖嘴利,胡說八道!”
黑衣人首領氣得滿臉通紅,恨不得用眼光在若水的臉上燒出個洞來。
若水卻不去理會他那仇恨的目光。
“現在,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我。”若水直視著他的眼睛,神情溫和地說道。
回答你?
做夢!
那黑衣人首領發出一聲冷哼,目光微眯,他的回答已經從他的眼睛中清清楚楚地表露出來。
想從他的嘴裏套話,他一個字兒也不會告訴她!
“這位黑衣大俠,你是他們的領頭大哥?”若水問了第一個問題。
那黑衣人首領連哼都不哼了,直接把眼睛閉了起來。
他的意思很明確,他什麼也不會說。
錢小豪見狀,不由得大怒。
太子妃問他話,他居然給臉不要臉,已經成為階下囚,還敢這般目中無人!
“你這狗賊,她是我們的太子妃!睜大了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能夠讓太子妃和你說話,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這狗賊不知道感恩,還敢不回答太子妃的話,快說!”
錢小豪伸出腰刀,用刀背在那黑衣人首領的腦袋上重重一擊。
黑衣人首領勃然大怒,他猛地轉過頭來,兩道噴火的目光直視向錢小豪。
他須發賁張,就像一隻激怒的獅子,雖然身不能動,但一股震人心魄的威壓卻撲麵而來。
錢小豪嚇了一跳,身不由己地蹬蹬蹬連退三步,呆呆地看著那黑衣人首領,後背瞬間爬滿了冷汗。
“小子,你再是再敢碰老夫一根手指,老夫定會讓你死得慘不堪言!”
那黑衣人首領聲音蒼老沙啞,低沉中透出一股淩厲的殺意,讓錢小豪頓時遍體生寒。
錢小豪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然後他就怒了!
這老混蛋落到了自己手裏,還敢威脅人,剛才那一眼,嚇得他差點尿了褲子。
“老混蛋!你還敢口出狂言,好啊,你讓我不得好死,我現在就讓你不得好死!”
他惱羞成怒,用腰刀在那黑衣人首領的腦袋上虛劈了兩下,意示威嚇。
哪知道那黑衣人首領瞧也不瞧在頭頂上盤旋飛舞的刀光,再次閉上了眼睛,冷冷地道:“老夫既然失手,落在了你等宵小的手裏,就給老夫一個痛快吧,要殺就快點!老夫要是皺一皺眉頭,就不是英雄好漢!”
“好啊,你個老混蛋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了你!”錢小豪叫道。
他轉頭看向若水,道:“太子妃,這老混蛋頑固得很,說什麼也不會告訴咱們的,要不,我砍了他的狗頭,咱們盤問其他人?”
他砍了閻老虎的腦袋之中,胸中血性被激發了起來,隻覺得對付惡人,還是一刀砍掉對方的腦袋,來得比什麼都要痛快。
那黑衣人首領眼中沒有半點懼意,反而高高地昂起了頭,嗬嗬笑了起來。
“小子,要砍你爺爺的頭,就快點,少在那兒羅裏羅嗦的!”
眾黑衣人一齊叫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會說,想從爺爺們的嘴巴裏套話,別做夢了!”
“快砍,爺爺的脖子也癢得很,你小子有種,就過來先一刀砍了爺爺的腦袋!”
“就是就是,要殺就殺,少他娘的那許多廢話!”
黑衣人們神情昂然,個個泯不畏死。
眾官兵全都氣憤不己,恨不得拔出刀來,把他們全都砍掉了腦袋,讓他們再這樣氣焰囂張。
小七更是臉色鐵青,他皺著眉看著這些黑衣人,他心裏明白,這種江湖高手,他們最不怕的就是一個死字。
看他們的牙齒咬得這樣緊,又不怕死,恐怕在他們身上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了。
當下他抬眼看了看若水,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意思是:要不全都殺了?
在他心裏,這些人個個都是危險人物,他一個也不想留。
殺了他們,就永絕了後患。
要是放了他們,有道是縛虎容易縱虎難。
萬一他們日後卷土重來,小七可不敢保證若水次次都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對付他們。
而且若水今天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主要就是打了他們一個出其不意,他們吃了這樣一個大虧,下次肯定會有備而來,想再要捉住他們,可就是難如登天了。
火把照耀下,小七的神色清清楚楚地落入若水的眼中。
若水自是看懂了小七的意思,她的目光在這些黑衣人掠過,輕輕搖頭,顯然是不同意小七的主張。
要殺他們,自是易如反掌。
但除此之外,她還有更好的法子對付他們。
她抬起頭來,對眾官兵道:“大夥兒把火把都舉得高高的,咱們來瞧一瞧這些‘江湖大俠’,都長了一副什麼樣的尊容吧!”
若水故意把“大俠”這兩個字拖得尾音長長的,充滿了濃濃的諷刺意味。
小七的眼睛登時一亮。
對啊,他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辦法!
聞言,眾黑衣人全都身體一僵,就像是兜頭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瞬間連心都涼了。
他們寧可去死,也不想被這些人看到自己的真實容貌,那簡直比失去了內力,甚至比砍掉了腦袋更加可怕。
黑衣人首領馬上想到了咬舌自盡。
他現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動彈的,就隻有這張嘴巴了。
他準備趁人不備,將舌頭伸出嘴外,正準備用力咬下,但官兵們的火把舉得高高的,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一樣,他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官兵們的監視之下。
錢小豪眼睛尖,第一個看到了他伸出嘴巴外的舌頭尖,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被燒得稀稀拉拉的頭發,用力往後一拽。
黑衣人首領猝不及防,被他拉得腦袋往後一仰,在火光的照耀下,他想咬舌都不成了。
“太子妃,這老家夥想要咬舌自盡!”
錢小豪大聲叫道,他眼珠子一轉,伸手脫下了腳上的靴子,又剝下了襪子,揉成一團,塞進了那黑衣人首領的嘴巴裏。
黑衣人首領隻覺得滿嘴的臭氣,被熏得差點吐了出來,他氣得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兩眼珠子都要鼓出眼眶來了,惡狠狠瞪著錢小豪,恨不得剝了他的皮。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
想他是何等樣的身份和地位,今天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竟敢往自己的嘴裏塞臭襪子!
等他恢複了自由,他一定要把這臭小子碎屍萬斷,方消心頭之氣。
被錢小豪這麼一叫,眾黑衣人一下子反應過來,對啊,自己可以咬舌自盡!
這樣就不怕被官兵識穿了自己的身份,免得丟了自己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臉。
他們正準備有樣學樣,跟著一起咬舌自盡,然後就聽到若水的聲音悠然平淡地響了起來。
“大夥兒不用擔心,他們要是想死,就由得他們去死好了。他們要是死了倒正好,省得咱們多費一番力氣,也省得髒了咱們的手。他們不就是怕被咱們識穿了他們的身份,讓他們沒臉見人嗎?難道他們死了,咱們就認不出來了嗎?哼,哼哼。”
若水冷哼兩聲,一針見血地點出了眾黑衣人心中最為害怕的事實。
黑衣人們心頭一跳,紛紛抬起眼去瞧若水,隻覺得她那兩聲“哼哼”,讓他們膽顫心驚,好像有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若水的眼神在他們的臉上轉了一圈,看到他們眼中情不自禁露出來的恐懼之色,勾起唇角笑了笑。
果然和她所料一樣,這些人應該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所以黑巾蒙麵,就是畏首畏尾地不敢見人。
黑衣人們看到若水那略帶嘲諷的笑,心中更是一寒。
“你、你要對我們怎麼樣?”一名黑衣人哆嗦著嗓子問道。
“也不怎麼樣。你們不是要自盡嗎?那就快點死啊,你們死了之後,我就把你們的衣服都剝光了,再大張旗鼓地送到你們家的門口,讓你們所有的親戚朋友們都來看看,他們心中所尊敬和崇拜的人,竟然會幹出這種卑鄙下流、無恥之極的勾當來!”
若水笑嘻嘻地說道,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
很顯然,她是認真的,並不是在說笑或是故意嚇唬他們。
黑衣人們身上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他們被若水說的話驚呆了。
這、這、這……這丫頭好狠哪!居然想出這樣惡毒之極的法子,這簡直是讓他們就算是做了鬼,也沒臉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我、我們、我們也沒幹什麼卑鄙無恥下流的勾當啊,我們隻是奉人之命,來請太子妃你去做客而己。這、這也算不上卑鄙無恥下流吧?”
一名黑衣人頭腦靈活,馬上想出理由為自己的行為辯解道。
“是嗎?你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夠卑鄙無恥下流?”若水的目光像冷電一樣落在那人的臉上,那黑衣人心中一顫,不由自主地轉開了眼神,不敢和若水的視線直視。
“好吧,那我就說給你們聽聽。你們一個個身負高深武功,一個個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一個個有家有業,有妻有子,卻為了某種見不得人的理由,前來劫擄我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你們自己說,這種行為,算不算得是卑鄙無恥下流?請我前去做客?我呸!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你們就是想要強行擄人罷了!你們捫心自問,這種行為和江湖上的采花大盜,有什麼分別!”
若水字字句句,擲地有聲,毫不留情地說道。
她的話就像是鞭子一樣,重重地抽打在那些黑衣人的臉上,讓他們都低下頭去,被若水的這番話指責得麵目無光,啞口無言。
是啊,要是說起來,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的確不比江湖上人人不齒的采花大盜強多少。
所以他們才個個以黑巾蒙麵,就是怕被人認出自己的真麵目。
人要臉,樹要皮。
他們辛辛苦苦熬了這麼多年換來的聲望名頭,如果就這樣毀於一旦,這已經不是他們個人的榮辱得失,而涉及到整個家族的榮譽。
要是真如若水所說,那他們就是死了,也絕不會瞑目。
本來,這些黑衣人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如果失手被擒,那就一死了之!
自己死了,就可以保住身前身後名。
可沒想到,若水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簡直是讓他們想死,都不敢去死啊!
都說是天下最毒婦人心。
現在他們才算是見識到了,這太子妃,果然是比毒蛇還要毒,惹到了她,她就會讓自己生不如死!
黑衣人們心中不知道幾千幾萬個懊悔,自己實在不該貪圖好處,接下了這個燙手的山芋,現在被卡在了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隻燙得他們五內俱焚,憂心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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