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鬥敗公雞(2 / 3)

“主子,屬下的意思是……”他提起右掌,做了一個向下的手勢,意思是斬草除根。

“哦?為何?”白衣人看懂了他的意思,卻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

袁方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白衣人的臉色,隻見他麵容平靜,喜怒不形於色,無法探知他的心意,他咬了咬牙,大著膽子說了出來。

“主子,屬下愚魯,實在想不明白,主子為何要對那東黎國的太子妃這般好法,一路上不但處處搶在前麵替她和她的夫婿安排食宿,還在暗中幫他們料理了一波又一波找他們麻煩的人,為咱們惹下了許多的對頭。主子明明和這太子妃非親非故……”

說到這裏,他好像自知失言,忙單膝下跪,道:“主子,請恕屬下失言之罪。”

“無妨,你繼續說。”白衣人似乎並不在意,擺了擺手道。

“是,主子,這番話屬下憋在心裏己久,實在是不吐不快。屬下跟著主子足有二十年了,對主子是忠心耿耿,屬下實在是見不得主子您為了一個人費這許多的心機,卻出力不討好,那東黎國的太子妃根本就不知道主子您為她所做的一切,您瞧,她和她夫婿那親密的樣子,屬下看在眼裏,真是替主子您不值啊!”

袁方跪在地上並未起身,他卻微微抬頭,目光盯著白衣人的袍角。

在他的心裏,主子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樣高不可攀,這世上所有的人和主子比起來,都像是地上的泥一樣。

包括那個太子妃!

他雖然奉了主子的命令,一路上出麵替他們安排打點一切,可是他卻憋悶之極,這些話如哽在喉,不吐不快。

他從來不敢違背白衣人的命令,今天突然大起膽子說出這番話來,倒讓白衣人微微一怔。

“你起來說話。”白衣人淡淡道。

袁方這才站起身來,他的目光射向山穀外麵,那兒,隻有一片煙塵滾滾,是禦林軍們離開的馬蹄掀起的塵土。

“主子,屬下知道您心中所圖,這太子妃說起來和您並無血緣之親,您實在是犯不著為了她,為自己多樹強敵。咱們這次出手,雖然隱秘,但難保不會被對方察覺出什麼,咱們之後,還是不要管太子妃的閑事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嗯。你說的倒也有理,從現在起,之前你所做的事,全都不用做了。”

出乎袁方意料之外的,白衣人居然點頭同意了他的建議。

袁方心中大喜,又道:“主子,屬下瞧這太子妃非同一般女子,她會醫,又會毒,而且深得軍心,她更是那東黎國皇帝和太後最為看重之人,如果她要是死了,對他們東黎皇族必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所以屬下認為,不如讓屬下找個機會……”

袁方欲言又止,但他相信白衣人一定懂他的意思。

“怎麼,你想殺了她?”白衣人目光閃動,炯炯盯著袁方。

“屬下隻是為了主子著想。主子,您苦心孤詣經營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成功的眉目,可是您竟然拋下一切,遠赴東黎,全是為了這個女子,這一路上,您為她操碎了心,可是她卻半點不知,主子,屬下實在是不知道,這女子究竟是您的福星,還是災星,屬下不想讓這女子,毀了您大好的前程和希望啊!”

袁方雙膝一曲,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白衣人並未動怒,隻是問道:“你要殺她,可還有別的理由麼?”

袁方抬頭看著白衣人,咬了咬牙道:“屬下覺得此女子日後必會成為阻擾主子大計的絆腳石,所以屬下覺得,不如先除之以絕後患!”

“絆腳石?你覺得她區區一個小女子,就能影響到我的大計麼?”

白衣人仰起頭來,看著頭頂的紅日,語氣頗為自傲孤高。

“屬下隻是擔心……”

“袁方,你不必杞人憂天,我對她好,自有我的目的,至於她的性命麼……”白衣人忽然低頭,目光淡淡地注視著袁方。

“你給我聽清楚,你要是敢傷她一根頭發,我就要了你的命,你到時候莫怪我不念這二十年的主仆之情!”他一字一字,慢悠悠地說道。

白衣人語調平緩,聽不出喜怒。

可袁方卻機靈靈打了個顫栗,渾身發冷,他以頭點地,顫聲道:“屬下遵命。”

“起來吧。”白衣人輕輕一抬手。

他並未碰觸到袁方的身體,袁方卻覺得一股大力托著自己的腋下,他身不由己地站了起來,心中駭然。

主子的功力又深厚了一層,這般雲淡風輕的一抬手,就連他都沒有半點抵抗之力。

放眼天下,能和主子比肩之人,能有幾人?

這天下的共主,除了主子,再無人有資格染指!

他一臉敬畏地看著白衣人,心中暗暗下了決心,終此一生,定當牢牢跟隨主子的腳步,隻要跟定了主子,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主子,咱們現在該往哪裏走?是回去?還是……”袁方道。

在他心裏,更傾向於回去。

主子日理萬機,有多少大事需要處理,哪裏有功夫繼續在一個小姑娘身上浪費寶貴的時光。

白衣人沉吟了一下,卻道:“跟上去瞧瞧。”

說完,他長袍下擺微動,邁步往峰下走去。

袁方不敢違拗白衣人的意思,隻好跟在身後,心中卻在暗暗祈禱,不管是哪路人馬,最好趕緊出手,主子說過不再插手那太子妃的事,就一定不會再出手相助。

他相信,就憑那老幼病殘的禦林軍,想要擋住那如狼似虎的黑衣人,純粹就是做夢!

他很希望那太子妃被人擄了去,當然,一刀殺了再是幹脆,徹底斷了主子的念想。

當然,這個念頭隻是在他心底盤桓,他是絕對不敢訴之於口,更不敢在臉上露出半點。

否則一定會惹得主子大大的不快。

也好,就讓主子親眼見到那太子妃的下場,讓他早點死了這條心。

白衣人卻根本沒有猜到袁方心中所想。

他一邊走,一邊好奇地猜測,瞧她剛才在眾人麵前慷慨激昂的演說,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他倒越發的想瞧瞧,沒有了他的暗中相助,這個小丫頭單憑她那些不靠譜的禦林軍和山匪,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小丫頭,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哦!

他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信步走下了山峰。

小七和若水在禦林軍跟親兵營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山穀,往北進發。

禦林軍們和親兵營穿著嶄新的盔甲軍服,一掃之前的頹廢之氣,一個個雄糾糾氣昂昂,像是一支打了大勝仗的隊伍。

小七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煥然一新的軍容軍貌,不由暗自佩服。

若水的這幾句鼓舞士兵的話,無疑比他的鐵血鞭子更加管用,現在每個人看著若水的目光,都充滿了敬意和愛戴,還有深深的信服。

他們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麵臨怎樣的危機,但他們每個人都相信,太子妃一定有錦囊妙計,可以化險為夷,能夠甕中捉鱉,來一個,捉一個,來一對,捉一雙!

他們相信太子妃!

可小七心裏卻開始犯嘀咕起來。

這個鬼丫頭不會是在說空話大話吧?

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以前就是一個足不出戶的閨閣女子,要是說她會醫術和毒術,這兩種可以看看書就能學習得到,要是說她連這用兵之法,也能爛熟於胸,那就有點太匪夷所思了。

他回過頭來,不禁向車廂中望了一眼。

車簾被若水挑了起來,他一眼就看到了若水,她正看向自己,一雙清亮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忽地對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然後伸手放下了簾子,遮住了她的明眸似雪。

小七一怔。

那是他熟悉的笑容,充滿了狡黠和篤定的笑容,莫非這丫頭真的不是在說大話?

她是真的胸有成竹?

小七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

他開始琢磨,如果換了自己,是否能夠想出製勝的辦法去對付那樣的一隊黑衣人。

他想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他知道自己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要是說以武力決定勝負,那他不論是單打獨立,還是以一敵多,小七從不服輸,從不言敗!

就算他孤身獨闖千軍萬馬,他也會麵不改色。

武功,是他的長處。

而兵法,卻是他不擅長的另一個區域。

要讓他率領著這支五百人的禦林軍,再加上那支由山匪收編而來的親兵營,對抗一隊數十人的武功好手,勝率基於為零!

在他眼中,這群禦林軍和親兵營的武力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對方甚至不用出動數十人,隻需要十人,就能將這數百人的隊伍打個落花流水。

而在上次的交鋒中,勝負結果也果真如此。

劉老根他們根本毫無還手的能力。

難道同樣一支隊伍,交在若水的手裏,她就有法子化腐朽為神奇,化劣兵為神兵,能夠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這不可能!

小七想得頭皮都疼了,越想越覺得己方根本沒有絲毫贏的希望。

他真想衝進馬車,好好找若水問個清楚明白,她那個小腦袋裏究竟玩的是什麼鬼花樣!

他相信若水說的每一個字,因為他了解她的性格,她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從來不說做不到的話。

她既然敢當著數百人的麵前,答應了,她就一定會做到!

可她會用什麼方法取勝呢?

小七越想越是抓耳撓腮,好幾次,他都差點沒忍住,可他知道,不到最後的時候,若水絕對會守口如瓶,就連對他,都不會透露一個字。

“小七,天黑之前可以趕到下一個城鎮嗎?”

就在小七沉吟的功夫,若水再次掀開車簾,出聲問道。

“能。”小七肯定地點點頭。

他再次狐疑地看了若水一眼。

本來按照他計劃的路線,他打算直接穿過城鎮,然後趕在城鎮北郊的一處空地紮營安寨。

他畢竟率領著數百人的官兵,這樣大張旗鼓地進入城鎮,必須會驚動當地的官府前琮迎接,而且,安排這數百人的食宿,也是一個大問題。

當地的驛館肯定安置不下,勢必要借住民宅。

這樣聲勢浩大,不符合他的本意。

他隻想輕車簡行,快馬加鞭地趕赴永淩,但要是加上當地官府迎來送往,酬酢應和,那可就太浪費時間了。

可是若水卻堅持要進入城鎮,不知道這鬼丫頭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在臨進城之前,若水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下達了一個命令。

那就是讓大夥兒進城之後,化整為零,散入每一家店鋪,去買一樣東西。

而這樣東西就是,網!

不管是什麼樣的網,不管是繩網還是漁網,甚至是捕鳥獸的網都可以。

官兵們接到這項奇怪的命令,不由麵麵相覷,大是奇怪。

若水又嚴申了一下進城後的紀錄,一律不得擾民,不得強買強賣,不得仗勢欺人,如果發現有人違規,馬上開革!

她俏臉板起來,神情嚴肅,這一番話說出來,所有人都凜然遵行。

於是,小七和若水帶著官兵進城的時候,果然引起了當地百姓的恐慌。

他們站在街道的兩邊,一個個睜大著雙眼,看著衣甲鮮明亮麗的官兵浩浩蕩蕩地進入城門,沒有歡呼,也沒有迎接,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慌失措的表情。

現場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若水從車窗中看到這般情形,便猜到了幾分。

這些百姓定是遭受過官兵們的洗掠,所以才會這般驚恐地畏懼官兵,看來她進城前頒布的命令,沒有白費。

若水所料不錯。

事實上,官兵們入駐當地城鎮之後,搜刮當地的百姓已經成了一種慣例。

在東黎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每當有官兵經過城鎮,每家每戶要上交一定的平安費給當地官府,再由當地的官府將這筆銀子交給那隊官兵的首領。

這筆平安費美其名稱為平安,實際上數目不菲,所以當地百姓一看到官兵進城,人人暗中咬牙切齒,心中痛恨不己。

他們用沉默作為無聲的抗議,傾訴著自己的不滿。

眼前這批大模大樣進城的官老爺們,一個個衣甲鮮明,聽說還是打帝都來的禦林軍,這搜刮起地皮來,定是比尋常的官兵更要厲害百倍。

每個人心中都做好了要被剝掉一層皮的準備。

他們的臉部扭曲著,開始感到一陣陣的肉疼和氣憤。

在這種心情下,誰還能去歡呼雀躍著迎接?

是歡迎他們前來剝自己的皮麼?

他們又不傻!

當地的知縣大人聞訊之後,飛馬趕來,隻奔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還沒有趕到小七的馬頭前麵,遠遠地隻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就忙不迭地滾鞍下馬,快步迎上前去。

這可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親至,乃是東黎國除了聖德帝之外,地位最高的兩個人。

他如何敢怠慢?

更何況,這是一個極好的巴結機會。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啊!

這可是尋常人相見都見不到的人物,居然紆尊降貴來到了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縣城,怎不叫他受寵若驚?

原本他也接到消息,說是太子妃奉旨要前往永淩治療疫症,他根本沒往心裏去。

因為他這個縣城實在是太小了,雖然在帝都的北邊,但是他知道像太子妃這樣的大人物是無論如何不會選擇在他這個小地方落腳的。

他這幾日還長籲短歎,後悔自己沒能調任一個大點城鎮的知縣,以至於和太子妃這樣的人物失之交臂。

哪知道突然之間,這樣一個大大的餡餅就出其不意地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他接到消息之後,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前來報訊的差人再三確定,聽對方斬釘截鐵地告訴自己,進城的人就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無疑,他才從做夢的感中清醒,飛快備馬,趕了出來。

這知縣大人接到消息本就晚了,再加上他耽擱的這一會兒功夫,當他趕到的時候,小七和若水早已經進得城來。

知縣大人看到街道兩旁圍滿了密密麻麻看熱鬧的人,可是現場卻鴉雀無聲,死一般的沉寂。

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揮手。

每個百姓的表情都是冰冷,還帶著厭惡和痛恨。

他知道,這是百姓們發出的無聲的抗議。

他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這些該死的刁民們,這是在給自己上眼藥啊!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進城,他們不但不夾道歡迎,居然擺出了這副死人臉,好像別人欠了他們二百吊大錢沒還,這樣明目張膽地給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看臉色,他們是分明要自己死的節奏啊!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就算想當眾責罰百姓們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隻好咬了咬牙,佯裝沒有看到這幕奇怪的場景,堆起了滿臉阿諛的笑容迎上前去。

“太子殿下,太子妃在上,下官閻有理,乃是本地知縣,迎接來遲,還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