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旁人羨慕的隻是我們高高在上的身份,又哪裏知道,身為皇子的苦處!”小七想起幼時所受的一切,不由歎了口氣。
忽然一陣香甜襲來,一塊金黃色的黃梨肉送到他的口邊,小七怔了怔,抬眼見到若水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眼神清亮,笑容明媚。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與非。小七,有美食在前,你何必想那些過去了的煩惱之事?不如吃個痛快,喝個痛快!”
若水笑嘻嘻地把果肉往小七嘴裏一送,小七不知不覺張開嘴吃了下去,眼睛仍是直直地看向若水,隻覺她的笑容比嘴裏的果肉更加甜美。
“好吃嗎?”若水笑問,夾起一塊果肉往自己口中送去。
“嗯。”小七用舌尖舔了一下唇邊鮮甜的果汁,忽然欺身過去,在若水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飛快地把她送到嘴邊的果肉一口咬住。
“喂,小七,這是我的!”若水不滿地叫道,“明明有一盤子,我為什麼非要吃我的?”
“我喂你吃!”小七牙齒咬著果肉,口齒不清地說道。
他不由分說地捧住她的臉,讓她避無可避,然後壞笑著把果肉送到她唇邊。
若水好笑又好氣,隻好張口吃了,她斜眼睨著小七,恨恨地道:“小七,你是故意的。”
小七赧然一笑,他承認,他的確是故意的。
那個暗中布置一切的人,不管是墨白,還是他的親舅舅,他都不在意了。
管他是誰!
管他是好意還是歹意!
若水說的沒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與非。
他就要把握住現在的,眼前的,吃個痛快,喝個痛快!
就像他想親她,他就毫不顧忌地親了,想喂她,就毫不顧忌地喂了,管他是不是有人窺伺在側,是不是有人在側耳傾聽!
“老板!拿酒來!拿你們店裏最好最好的酒來!”
小七突然一拍桌子,爽聲叫道,他胸中被若水的一番話激起了萬千豪氣,隻覺對方縱有千軍萬馬,他一人亦可獨擋!
若水咬唇微笑,她喜歡這樣的小七。
她幾乎沒有看到過他豪放不羈的模樣,真是讓她心折。
過不多時,那掌櫃的果然送了一壇美酒進來。
“這是本店最好的李子酒,是用最甜最熟的李子釀出來的,喝不醉人,兩位可以嚐嚐。”掌櫃的道。
小七拍開泥封,一股酒香溢出,香飄四座。
他倒在一隻大碗裏,那酒色若胭脂,帶著一股果子的甜香,就連若水聞了,都直吞饞涎。
“真是好酒!”
他本來不喜歡喝果酒,可是看到這紅豔豔的酒色,頗讓人心情愉悅。
他知道她一向喜歡喝這種甜甜的果子酒,隻是自己擔心她喝醉,從來不許她多喝,今天,卻不妨破一破例。
那一大壇李子酒,不多時已經被兩人喝了個精光,當然大部分都進了小七的肚子,若水酒量淺,隻喝了兩碗,雙頰就漾起紅暈,小七則是越喝眼睛越亮,隻是說的話卻不知不覺多了起來。
酒足飯飽。
小七和若水離開的時候,兩人臉色都紅撲撲的,身上全是酒氣,醉態可掬。
那掌櫃的不放心,將二人一路送回了留仙居,一直看到兩人進了留仙居的大門,這才轉身離開。
小七扶著若水的肩膀,一路跌跌撞撞地上了三樓,隻看得掌櫃的和店小二全都為若水捏了一把冷汗。
那樣嬌怯怯的小姑娘怎麼能承受得住一個大男人的體重!
這男人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幾個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目送著若水扶著小七,踉踉蹌蹌地消失在樓梯口。
剛剛關上房門,小七就站直了身體,一雙烏黑的眸子清亮之極,根本不見半點醉意。
若水指了指桌上的包袱,做了個口形。
小七點點頭,走上前去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對若水搖搖頭,意思是沒人動過。
若水走到窗前,將窗紙輕輕捅了一個小洞,湊上眼去。
隻見對麵仙客來三樓的那扇窗戶依然緊閉。
看來這人當真沉得住氣,直到現在都沒有露麵。
小七抓起桌上的包袱,負在背上,對若水歉然一笑,道:“今晚上又要委屈你了。”
若水白了他一眼道:“你再說這等生分的話,我三天不理你。”
她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暮色正剛剛拉開,晚霞染紅了窗紙。
“小七,咱們不等天黑再動身麼?”
“不必,越早動身越好,越是出其不意,讓他猜想不到。”小七伸出一臂,攬在若水腰間。
他不走正門,推開窗戶,帶著若水翻身上了屋頂,展開輕功,向北方飛奔。
眼見得城門正要關閉,他忽然加快了速度,倏然從城門穿過。
關門的士兵們隻覺得眼前一花,像是一道灰影閃過,等定眼細看,卻又什麼也沒發現。
小七奔出裏許,看到前麵道路上有一輛四輪馬車正在奔馳,他心中一動,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
他帶著若水一躍上了車轅,掀開車簾一看,車中卻是無人,隻有兩大箱的貨物,看那車夫顯然是個運貨人。
他二話不說,拎起那名車夫便向後拋去。
那車夫不意有人從天而落,然後自己就如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心中大駭,隻道自己這下子定然是要摔死了,哪知他落下來的時候,竟然好端端地站在地上,毫發無損,隻是距離那馬車已經有數十丈的距離,是說什麼也追不上了。
他貨物和馬車都被劫走,卻連打劫的人長什麼模樣都沒看清,隻氣得跳腳大罵,又心疼自己的貨物和馬車。
忽然之間,“當”的一聲,一樣東西落在他的腳下,他低頭一看,卻是一錠五十兩重的銀元寶。
這一下可是喜從天降,他忙不迭地拾了起來,正在納悶。
隻聽得一個銀鈴般的笑聲道:“這錠銀子,用來買你的馬車和貨物,可夠了麼?嘻嘻。”
那笑聲正是從馬車上傳來,然後笑聲隨著馬車,漸漸遠去。
那車夫捧著銀子,怔怔發呆,他已經不怒反喜,這世上居然有這樣傻的人,自己那輛馬車加上兩箱貨物,也值不到二十兩銀子,居然有人用五十兩銀子去買!
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更以為手裏的銀子是假的,忙送到嘴裏,用力去咬。
他“哎喲”一聲,被銀子撞痛了牙,低頭一看,隻見銀子出現了一個深深的牙印,當是純銀無疑。
他大喜過望,忙把銀子揣進懷裏,返身回城,準備再去備馬車和貨物。
忽然之間,他隻覺得脖頸一涼,一顆頭顱登時向上飛起,脖子裏的血飛濺而出。
他睜著圓圓的眼睛,臉上笑容未斂,腦袋卻已經掉在地上,骨溜溜地滾了幾滾。
他的身子就像一塊破木頭般,砰然倒地。
一雙穿著薄底軟牛皮靴的腳出現在他的屍體旁邊,靴幫上用金絲線繡著如意雲紋,閃閃發亮。
靴子的主人冷漠地注視著地上的屍體,俯身從他懷裏摸出那錠銀元寶,看著上麵的牙印,手指輕輕撫過,那牙印頓時消失,變得無痕無跡。
“碰了她的東西,就該死!”那人冷冷地從齒縫中擠出了幾個字,然後輕輕一縱身,躍上了旁邊的樹梢,幾個起落,已經消失不見。
這一幕,早已經趕車離開數裏開外的小七和若水自是一無所知。
若水坐在小七身邊,看著他揮鞭趕車,前方暮色漸重,可是小七的眼睛卻是越來越亮,將馬車趕得又快又穩。
“你去車廂裏睡一會兒,等睡醒了,咱們就到了下一站,嗯?”小七撫著若水的長發,柔聲說道。
“小七,你覺得咱們能甩掉那人嗎?他這樣一直尾隨咱們,總不會這一路之上,都幫咱們安排食宿吧?那可真幫咱們省了一大筆銀子呢,吃最好的,住最好的。”
若水輕笑一聲,故意把事情說得十分輕鬆。
“誰知道呢!甩不掉就不甩,你說的對,省下這筆銀子來,咱們正好可以用來購買糧食,賑濟災民,聽說永淩那兒不但疫症橫行,而且遭遇了旱災,百姓們顆粒無收,不少人已經饑餓而死,真是禍不單行!水兒,等咱們會合了胡大海他們,還要多多購買米麵糧食才是。”
小七也放寬了心懷,他現在並不在意究竟是誰在跟蹤他們,是不是又在暗中布置什麼陰謀,他已經開始為永淩的百姓們深深地擔憂起來。
“好,我記得。對了小七,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要是萬一遇到了墨白,你一定要多提防他那個師弟。”若水忽然道。
“燕孤雲?他怎麼了?他不是因為中了毒,經脈俱廢,已經是個廢人一個了嗎?”小七疑惑地看了看若水。
“上次他中毒之後,我曾經幫他把過脈,他的確是內力盡失。可是這次他昏迷的時候,我再次幫他把脈,發現他體內竟然有了一些淺淺的內力。”若水回想當時的情景,目光中露出深思的表情。
“就算是他重新修煉內力,又如何?他失去的內力,又豈是十年八年能練得回來的?水兒,你不必擔心,他就算是再練上十年,也還是廢人一個!”小七不以為意地道。
他根本就沒把燕孤雲瞧在眼裏,別說是現在的燕孤雲,就算是功力未失之時的燕孤雲,連做他的對手都不夠資格。
若水咬了咬嘴唇,她卻並沒有小七想的那樣樂觀。
據她觀察脈象所覺,燕孤雲體內的內力雖淺,卻十分凝聚,並且他萎縮的經脈,已經有了正在恢複的跡象,這跡象表明,隻要假以時日,燕孤雲失去的功力未嚐不會恢複如初。
若水百思不得其解的正是這件事。
燕孤雲明明經脈受損,隻要再一練功,就會經脈俱裂而亡,可他卻偏偏沒死。
他昏迷不醒,表麵上看來是走火入魔,可實際上他的經脈經過了上次的洗禮,變得更加的堅韌。
難道是他在那山洞中有什麼奇遇?
若水想起唐問天離奇般的失蹤,還有燕孤雲突然之間擁有的淺薄內力,這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係?
她忽發奇想,心道:難道會是那燕孤雲救走了唐問天?
這個念頭隻是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然後她又搖搖頭,覺得這想法太過荒謬。
失去了功力的燕孤雲怎麼可能在小七和墨白的眼皮子底下救人!
“不要胡思亂想了,快去乖乖地睡覺,嗯?你要是不聽話,我就點了你的睡穴!”小七威脅地瞪了她一眼。
“好,好,我去睡覺,小七公子,今夜又要委屈你當車夫了。”若水一笑,回進車廂。
次日若水醒過來的時候,隻見天光早已經大亮,明媚的陽光映在車窗上,讓她的心情也變得明亮起來。
她感到馬車依然在飛馳中。
小七像是聽到了她起身的聲音,車簾一掀,已經拋了一個小小的油布包袱進來。
“水兒,你先隨便用些點心,咱們中午會趕在一個大鎮歇宿,到時候你可以買些需要用的東西。”
“好。”若水微微一笑,拾起油布包袱,打了開來,裏麵卻是幾樣精致的點心。
正是他們昨天離開悅來酒樓的時候,小七讓那掌櫃打包的。
她吃了幾塊點心,想起昨天走得太急,本來想去藥鋪買些材料,居然也沒來得及,還是小七懂得自己的心事。
中午時分,他們果然來到了一所大城鎮,比之前的昌平還要大上許多。
小七這一夜的疾馳,已經連著趕過了兩個宿處。
他料想這次進城,定然無人前來迎接。
哪知道他駕著馬車,剛剛進了城門,就見到又有店小二模樣的人賠笑迎上前來,說是早就有人替他們訂了房間,請他們前去歇宿。
若水聞言,掀簾而出,和小七相對而視。
小七揚了揚眉毛,打了個哈哈,道:“水兒,真的讓你說中了,咱們這次又可以省錢了。”
他心底已經打定了主意。
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他就和對方玩玩看,看對方究竟能把這個把戲玩到什麼時候。
不管這個人是墨白還是他心中懷疑的那個人,他都不在乎。
二人隨著店小二進了當地的一家大客棧,休息片刻之後,又有人請兩人前去用膳。
小七和若水也不推辭,跟著那人來到當地一家大酒樓中,這次上來的菜肴更是精美,二人放寬了心懷,吃了一個酒足飯飽。
用完膳之後,小七和若水施施然離開了酒樓。
兩人不緊不慢地開始逛起了店鋪。
既然緊趕慢趕,都擺脫不掉那人的安排,反倒不如輕鬆自在的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
若水找人詢問了一下當地最大的藥鋪,便拉著小七直奔而去。
等兩人從藥鋪中出來的時候,兩人身邊直接多了兩個跟班兒,那是藥鋪裏的小夥計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藥材,一臉恭敬地跟在兩人的身後。
若水在那藥鋪中選購了大批藥材,其中不乏有珍稀之物,隻喜得那藥鋪掌櫃見牙不見眼,然後主動提出派兩名夥計幫兩人送貨上門。
兩人回到客棧之後,若水便一頭紮進房間裏,再也沒有露麵。
小七見她擺弄著那些瓶瓶罐罐,還有一大堆草皮樹根樣的東西,他見都不曾見過,就算見過,他也會視而不見,可是看到若水的樣子,顯然把這些東西都當成了寶貝一般,不由好奇。
他見牆角堆了一捆破破爛爛的樹枝,奇怪的是,那樹枝上的枝椏處,居然開出一朵朵鮮紅如血的小花,便走上前去,想掐一朵花下來瞧瞧。
“哎,小七,別動!”
若水一抬頭正好看到小七的手觸到花枝,連忙出聲提醒,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小七驀然覺得指尖一麻,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動,有那麼片刻的功夫,全身發麻,動彈不得。
過得片刻,他才吸了口氣,恢複了行動的能力。
他瞪著那根樹枝,這才發現,在樹枝上麵生著一根根細小的尖刺,剛才他的手指就是被那一根尖刺刺中,才會渾身發麻。
沒想到一根小小的細刺,居然會有這樣大的毒性,他眼中不禁露出駭然之色。
他記得這捆樹枝,是店家送給若水的搭頭,根本沒花一文錢。
這捆樹枝本來是店家放在院子裏準備當過冬的柴火燒用的,若水臨走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指著這些樹枝說這東西生火好使,那藥櫃掌櫃的便馬上派夥計將這捆樹枝全都打包,送了給她。
當時自己還暗暗納悶,他們住在客棧裏,哪裏需要生什麼火,水兒要這捆爛樹枝子有什麼用?
這時他卻明白了。
“小七,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哎,這些東西不能隨便亂動,這每根小刺上都含有毒素,你剛剛隻是刺破了一點皮,要是中得多了,這毒馬上就能要了你的命!”
若水又氣又急地瞪了小七一眼,抓起他受傷的手指,看到他的指尖沁出一顆小小的血珠,便放到嘴裏去吮。
“水兒,別吸!有毒!”小七忙抽回手指。
“沒事,這毒隻是進入血液才會發生作用,吃進嘴裏卻是無妨的,你當我也和你一樣魯莽麼?”若水白了他一眼,拉過他的手,替他吮淨了血裏的毒液,然後吐了出來,又用淨水漱了口。
“這是什麼樹的枝子,這毒性好生厲害!水兒,你弄這些東西回來,有什麼用?萬一不小心被紮了,豈不會中毒?我讓店小二把這些拿出去全都燒了。”
小七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看都不想再看到這堆危險的樹枝。
“慢著,慢著,小七,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回來的寶貝,你要是給我燒了,我可不依。”若水連忙阻止。
“這些毒樹枝也是寶貝?”
“當然,你沒聽說過,水能載舟,也能覆舟麼?別看它的尖刺有毒,要是利用好了,它不但可以殺人,還可以救人呢。”
若水抽了一根樹枝出來,小心地避開了枝上的尖刺,看得小七一陣膽顫心驚的,上前一步道:“水兒,你現在有了身孕,就別動這些危險的毒物了吧?”
他看到若水這次從藥鋪買回來的還有一些毒蟲毒物,隻看得他心頭毛毛的,不知道若水要拿這些東西做什麼用。
以前若水配藥的時候,還是在成親之前,在她丞相府的家中,小七從來隻見到她使毒,卻從來沒見過她製毒。
這也是若水有意而為之。
這世上之人都是談毒色變,就連小七也不例外。
她不想讓小七見到自己接觸這些毒物,就是怕小七以後想起來,會對自己起了忌怕之心,要是那樣,可就太無趣了。
可是現在,若水身邊沒有防身的東西,毒,就是她最大的保護。
尤其是還有人躲在暗中,對他們虎視眈眈,不知是友是敵。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若水知道得比誰都明白。
她要是不準備點“好”東西,豈不是任由自己變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當時她落在唐問天手裏的時候,如果她的手頭有這些東西,唐問天無論如何也跑不掉。
那種受製於人的滋味,她再也不要嚐。
這時候她聽了小七的話,想了一想,放下樹枝,把小七往床榻上推去。
“你趕了一夜的車,定是累了,你快上床睡覺去,要是你不聽話,我可就要生氣了。”
小七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想讓自己看到她在做些什麼,他便點點頭,依言上床,合衣而臥。
他雖然閉著眼睛,可是耳朵卻出奇的靈敏。
若水放輕了動作,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他。
隻一會兒,她就專心投入到提煉毒素的工作中去了。
雖然手頭上工具不全,但她選的都是比較容易提取的材料。
她切下了一隻大蜈蚣的前爪,用針挑破毒囊,將毒液擠在一隻小碗裏。
不知怎的,她心頭突然閃過一個人影,曾經有一個聰明伶俐的俏丫環,她對毒性了若指掌,她曾經幫著自己處理這些毒蟲毒物,手法極是利索,讓自己省了不少的心。
可誰曾想到,那個俏丫環竟然搖身一變,由女兒身變成了男兒漢,然後一去杳然無蹤,再無音訊。
想到小憐,不,不是小憐,他是祈言。
若水不禁幽幽歎了口氣,腦海裏閃過一幕幕和他相處的情景來。
要是有小憐在自己身邊幫自己處理這些毒蟲毒物,那該多好。
算了,不去想了,往事己矣,希望祈言回到苗疆,繼任了族長之後,他一切過得順順遂遂,安寧快樂,她就別無所求了。
她搖了搖頭,甩掉了不該想的人和不該想的事,專心於手中的工作。
小七聽著她的衣衫在室內悉悉率率的拂動聲,還有時不時發出器皿之間清脆而細巧的碰撞聲,心中卻感到異常的平靜和滿足。
在這份平靜和滿足中,他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他從來沒有睡得這麼塌實和安穩,竟連夢也沒有做一個。
等他一覺醒來,忽然聽得室內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小七悚然一驚,猛然坐起身來,叫道:“水兒!”
“我在這兒。”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在他身邊響了起來,隨後,他隻看到一張甜蜜溫柔的笑臉映入眼簾,正是若水。
“怎麼,做惡夢了麼?”若水沒有忽略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
“沒有,我睡得很好,一個夢也沒做,隻是我聽不到你的聲音,以為你不見了。”
小七實話實話,緊緊拉住若水的手。
若水莞爾一笑,小七現在的樣子,十足像個沒長大依戀自己的孩子。
“我好端端地,怎麼會不見了呢,我是怕吵醒了你,所以就坐在這兒看著你睡,你睡著的時候,特別好看。”
小七心中一動,眼中煥發出異樣的光采,脫口問道:“是我好看,還是那墨白好看?”
若水怔了怔,隨後抿唇微笑,她沒想到小七居然會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來。
她但笑不語。
小七卻緊緊逼視著她的眼睛,追問道:“你說,是誰好看?”
“自然是你好看。”若水本想逗逗他,可是看到小七的樣子,要是自己說那墨白好看,小七非急了不可,“在我心裏,誰也不如你好看。”
“是麼?”若水的話讓小七心裏一甜,可是他又鍥而不舍地問下去:“那墨白,他長得就不好看麼?”
若水好笑又好看地瞅著他,這讓自己怎麼回答?
自己要是說那墨白好看,小七非吃醋不可,可自己要是說墨白不好看,又顯然是在說謊。
她想了想,答道:“墨白也好看。”
小七的臉色陡然一沉,聲音裏透著不悅,“你覺得他很好看麼?”
“是啊。”若水心無城府地點點頭,歪頭說道:“他的確長得很漂亮,就像是一隻漂亮的狗,漂亮的貓一樣。”
若水的話,就像是一陣清風,吹散了小七心頭籠罩的烏雲,他瞬間就多雲轉晴,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水兒,你說得再對也沒有了,那墨白,他就是隻阿貓阿狗,和咱們半點也不相幹!”
他笑得眉舒目展,誌得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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