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道:“回稟王爺,子喬是來探望太子妃的,沒想到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太子妃把房門掩得緊緊的,連服侍她的丫頭也不讓進去,子喬隔著房門向太子妃問安,太子妃卻大聲嗬斥我,讓我離開,她還隔著窗戶向我丟了一個杯子,正好砸在子喬的額頭上,王爺您瞧,腫了好大的一個包呢。”
十王皇子的目光落在子喬的額角,果見起了一個圓圓的腫塊,他依然不動聲色地道:“哦,是麼?”
子喬咬了咬嘴唇,細白的牙齒映著紅唇,看起來格外嬌豔。
十三皇子卻似乎並沒有留意,隻是微一皺眉,問道:“太子妃房裏有人?”
子喬一聽,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吞吞吐吐地道:“子喬在院子裏的時候,的確曾聽得太子妃的房裏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是有男人的喘息之聲,還有太子妃的呢喃,子喬覺得奇怪,想走近些,可太子妃卻突然發了怒,打開窗戶拿杯子丟向子喬,趕子喬走。”
“是麼?你這一說,本王倒是好起奇來,讓本王進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看太子妃會不會也大聲地罵本王,趕本王離開。”
十三皇子神情很是古怪,似怒非怒,似喜非喜,看得子喬一陣迷惘。
不過十三皇子的話,正中他的下懷。
他安排了這一場好戲,不就是為了演給十三皇子看麼?
“王爺,依子喬之意,還是不進去為妙,萬一太子妃她……”他欲言又止,未盡之意著實惹人瑕思。
“太子妃會怎樣?本王都不怕,難道子喬你倒不敢看了麼?”
十三皇子突然一笑,一伸手,已經牢牢抓住子喬的右腕,沉聲道:“和本王一起進去瞧瞧。”
子喬的心突地一跳,卻半點抗拒不得,被十三皇子拉著走進了院子。
隻見正房的兩扇雕花紫檀門緊緊閉著,門裏卻傳來了一陣陣粗重的喘息聲,還有重物的撞擊聲。
子喬心中得意,臉上卻是一副小心翼翼地擔憂表情。
“王爺,要不咱們還是……”他試探著提議道。
十三皇子麵無表情,腳步絲毫未歇,他緊緊抓住子喬的手腕,子喬隻覺得腕骨一陣劇痛,卻不敢哼出聲來,隻好咬牙強忍。
他被十三皇子拖著直走到門前,十三皇子站定,聽著裏麵的聲音,一動不動。
子喬得意地差點笑出聲來。
這個效果真是太好了,比他想像得還要好。
所謂抓奸成雙,推開了房門,就讓王爺看看他另眼相待的太子妃,和那兩個臭豬一樣的乞丐滾在一起的模樣吧!
他心中得意,臉上再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隻覺得一顆心飄飄蕩蕩的,就想手舞足蹈一番。
“王爺……”他微微側過臉,看向身邊的十三皇子,聲音帶著一股化不開的甜膩,一雙纖纖如女子柔荑的玉手忍不住向十三皇子的臉頰撫了過去。
“您長得真好看,比這世上所有的男人加起來,還要好看。”
他膩聲道,隻覺得自己的舌頭已經完全不受大腦的支配,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更別提聽到他這話的人了。
所有隨侍在十三皇子身側的青衣人全都變了臉色,像看著一個怪物一樣瞪著他。
每個人心中都想:子喬公子這是得了失心瘋不成?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連這種大逆不話的話也敢說出口來?
他不但說了,還敢伸出手去摸自家主子的臉,他莫不是不想活了麼?
十三皇子微一偏頭,已經避開了子喬伸過去的手。
他似乎有些怔住了,沒想到子喬會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很快,他的一雙眸子就像冷電一樣,射出淩厲的光芒,看得所有的青衣人都為子喬捏了一把冷汗。
子喬心裏也覺得不妥,可是嘴巴和手卻全不聽自己的大腦使喚,他嘻嘻地笑著,整個人都開始向十三皇子的懷裏靠過去。
“王爺,王爺……”他像八爪魚一樣,張開四肢,攀附著十三皇子,緊緊地纏住了他。
所有的青衣人全都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
這一幕簡直太震撼了,就算是做夢,他們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麵。
他們都知道自家主子對子喬另眼相看,讓他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可卻從來沒看到過自家主子當眾和子喬這樣親密過。
隨後他們馬上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全都低下了腦袋,隻恨不得自己剛才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十三皇子就像一株青鬆般挺立在原地,動也不動,任由子喬雙手雙腳地把自己纏住。
他微微垂眸,看向子喬,低沉著聲音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他的聲音裏有了風雨欲來的恚怒,青衣人一聽全都白了臉,知道自家主子是動了真怒。
可是子喬卻完全聽不出來,他現在整個人都攀在了十三皇子身上,然後像條蛇一樣在扭動,搔首弄姿地叫道:“王爺,你抱我,抱我……”
醜態畢露!
青衣人全都垂下眼瞼,覺得臉上發燒,心中對子喬不齒之極。
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麵,做出這樣的醜態來糾纏自家主子,真真是不要臉!
十三皇子冷冷一笑,道:“好啊!”
話聲落地,他已經抬起一掌,重重地擊在子喬的右頰上。
這一掌勁力好大,子喬頓時向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起來,“咚”地一聲,撞開了緊閉的房門,一頭栽進了房裏。
兩扇紫檀門被撞得大開,房裏的情形登時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眾人的眼前。
先前那名青衣人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幾乎不敢去瞧。
因為他知道裏麵會是什麼樣的情形,應該是不忍卒睹!
子喬公子這一手,也實在太狠了。
太子妃和他無怨無仇,他竟然想了這樣一個陰毒的法子來害她,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果太子妃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竟然被兩個那樣肮髒的乞丐碰過了,她還能活得下去嗎?
看到子喬中了自家主子的一掌,他心中竟然覺得有些快意。
他不敢看房裏的情形,別的青衣人卻睜大了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隻見若水正好端端地坐在桌前,手中端著一壺酒,在愜意地自斟自飲。
地上卻爬著兩個衣著破爛的男人,看模樣活脫脫是兩個乞丐,那兩個人正各自抱著一個凳子,對著凳子腿又啃又咬,還不停地拿腦袋去撞凳子。
這是怎麼個情況?
這兩個乞丐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所有人心裏都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子喬摔進了房裏,正好落在一名乞丐的身邊,那乞丐看到了他,兩眼放光,馬上扔掉手中的凳子,一個餓虎撲食撲了上去,牢牢地抱住了他,荷荷地叫著,張嘴就往他的臉上啃去。
另一名乞丐見狀,也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兩個人拉扯著子喬身上的衣服,又啃又咬,疼得子喬嘶聲大叫。
一名青衣人連忙上前,想要拉開那兩名乞丐,解救子喬。
十三皇子卻一揚手,阻住了他,他冷冰冰的目光像利劍一掃,那青衣人立刻向後退去,再也不敢上前。
“哼,自作自受!”他的聲音比他的目光還要冰冷。
當他一轉眼看向若水的時候,冰冷冰的眼神不由自主變得柔和了一些。
“子喬大膽妄為,做出這等事來,本王會給太子妃你一個交待。此事是本王管教不嚴,希望太子妃不要見怪。”
“見怪?我怎麼會見怪呢,”若水站起身來,對著十三皇子斂衽一禮,微笑道:“我還要多謝舅舅派人送來這樣的美酒,真是人間難得之極的佳釀啊。”
“什麼美酒?”十三皇子麵帶疑惑,他的目光落在那隻金鑲玉嵌的酒壺上,輕輕一嗅,已經聞到了滿室飄揚的鳳梨清香,登時明白過來。
他對著子喬狠狠地瞪了一眼,見他被兩名乞丐壓在身下,身上的紅衣被扯得支離破碎,露出了一片片晶瑩雪白的肌膚,看起來淒慘之極。
可十三皇子眼中沒有半分同情之色,他冷冷地轉開了眼眸,對著若水道:“這裏實在太吵,不適合太子妃居住,請太子妃隨本王出去,本王帶你四處走走,可好?”
若水明眸一轉,眼波流動,笑吟吟地道:“勞得舅舅的大駕,我愧不敢當。”
“請隨我來。”十三皇子轉過身去,對地上的子喬一眼也不再瞧,當先出門。
若水跟在他的身後,隻聽得房間裏子喬再次嘶聲大叫,他現在心中已經明白,自己是著了道兒,卻壓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中的招,又是著了誰的道兒。
他一時清醒,又一時迷糊,清醒的時候,隻想掙脫開兩名乞丐的糾纏,迷糊起來,卻又恨不得那兩人對自己下的手再重一些才好。
子喬心中一陣駭怕,這種跡象,分明是中了催情藥的模樣。可是這催情酒他明明一滴也沒有飲,而若水卻一杯又一杯喝得酩酊大醉,要出醜的人應該是太子妃才對,為什麼偏偏變成了自己?
他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趁著一名乞丐重重在他腿上咬了一口,劇痛讓他的意識暫時恢複了清明,他奮力伸出一條白生生的胳膊,對著十三皇子的背影伸了出去,痛苦而淒楚地叫道:“王爺,救救我,救救子喬……”
十三皇子卻連頭也沒有回。
一眾青衣人看到子喬落在那兩名吃了迷藥的乞丐手裏,那兩人失了神智,哪懂得憐香惜玉,下手下口又重又狠,子喬那嬌嫩得如要掐出水來的肌膚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滿滿的都是傷痕,全都麵露不忍。
一名青衣人終於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小聲為子喬求情道:“主子,子喬公子犯了錯,主子責罰他是應該的,隻是、隻是子喬公子身嬌肉貴,他又是主子身邊的人,萬一他要是想不開……”
十三皇子沒有說話,冷眸一掃,那青衣人馬上閉上了嘴巴,把剩下的話全咽回了肚子裏。
“什麼公子!他一個端茶送水的小廝,什麼時候你也配稱他一聲公子了?本王倒不知道,原來現在他倒成了你們的主子了,嗯,很好,非常好!”
十三皇子冷冷地笑了兩聲。
所有青衣人馬上一起跪倒在地,口中齊聲說道:“屬下不敢!”
“不敢?本王看你們的膽子倒大得很哪!”十三皇子的目光在眾青衣人臉上掃了一圈,每個人都垂下眼來,不敢和他的目光相接,心中突突直跳。
“誰能告訴我,那兩名乞丐是誰弄進來的?不要告訴我說是子喬幹的,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家夥,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十三皇子再次開口,聲音冷洌冰寒。
眾青衣人麵麵相覷,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敢做卻不敢承認嗎?本王的屬下,幾時出了這樣沒膽子的奴才!”十三皇子冷笑一聲。
一名青衣人終於越眾而出,跪在十三皇子的麵前,低下頭,卻大聲道:“啟稟主子,是屬下辦的。”
“很好,很好!本王就喜歡像你這樣有膽色的。”十三皇子緩緩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他衣袖一拂,一股力道倏地飛出,無聲無息,那青衣人胸中卻有如被一個大鐵錘重重地撞,登時口噴鮮血,遠遠飛了出去,像個破沙布袋子一樣,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四腳抽搐了一下,隨即不動。
“隻是……你的膽子實在太大了,大到連誰是主子也分不清楚了。這樣的奴才,本王留你何用!”
十三皇子撣了撣衣袖,就像剛才不過是趕走了一隻蒼蠅。
剩下的青衣人伏在地上,頭部觸地,連大氣都不敢透上一口。
十三皇子卻沒有向這些人看上一眼,他回過頭來,對著若水看了過去,隻見陽光照耀下,她的嬌顏透著一抹淡淡的粉紅,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眼睛也比平時更加亮了幾分。
“走吧。”他對若水微一頷首,當先引路。
若水嫣然一笑,跟在他的後麵,眼光一掃,隻見小杏縮在牆角,一臉怯怯的望著自己,便對她招了招手。
小杏雖然害怕十三皇子,但見若水招喚,還是大著膽子,遠遠地輟在若水的身後,三個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剩下的十一名青衣人依然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隻聽得房間裏子喬不停發出淒厲的叫聲和呼救聲,一眾青衣人卻誰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去救他。
他們的目光落在遠遠地上的那具屍體上,每個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淒意。
他們這時候才明白,原來子喬也不過和自己這些人一樣,在主子的眼裏,沒有半點分量。
隻要膽敢違背了主子的命令,那就是最終的下場。
……
十三皇子的身邊沒帶隨從,他獨自一人走在前方。
不再被眾人前呼後擁的十三皇子,看起來依然是那麼卓爾不群,他一襲紫色長袍,袍色和袖口都用銀色的絲線繡著圖騰,被陽光一照,閃閃發光。
若水好奇地盯著那圖騰看了半天,隻能說那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不像鹿也不像馬,不是龍也不是蛇,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衣袍上繡著這麼怪的圖案。
十三皇子默默無語地走了半天,偶一回首,看到若水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哦,不,是盯著自己的衣袍,不禁啞然一笑,問道:“你在瞧什麼?瞧得這樣出神?”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服飾,覺得還算得體,也沒有衣冠不整。
“舅舅,你衣服上繡的花紋很是特別,卻不知道是什麼動物?”若水也不掩飾,單刀直入地問了出來。
“這個麼?”十三皇子不以為意地看了一眼,道:“你可知道龍之九子?它就是龍的其中一子,名叫嘲風。”
“原來這就是嘲風麼?”十三皇子一提,若水登時想了起來,她的確聽過龍之九子的名字,卻沒想到,嘲風居然長的是這般模樣。
“不錯,它明明本是龍子,卻偏偏長成了走獸的模樣,處處受人歧視,遭人白眼,沒有人相信它是龍的兒子。所以它忿忿不平,立誓要讓所有人高看它一眼。於是後人就將它的模樣鑄在屋簷角宇之上,所有人看到它的時候,都需要仰首而視,它的心願終於算是達成了。”十三皇子語氣平淡地說道。
“這個故事倒也有趣。”若水露出興味盎然的模樣。
十三皇子回頭瞧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有趣麼?”
“是啊,我從前隻以為舅舅身高爵顯,不敢和舅舅多加親近,沒想到舅舅卻是這般博聞強識,說的故事這般動聽。”
“嗬嗬,你是小姑娘,沒見過多少世麵,這種枯燥無味的故事你也能聽得津津有味。”十三皇子終於淡淡地笑了起來,眼睛微微眯起,眼角露出淺淺的笑紋,卻讓他平增了幾分魅力。
不知道為什麼,隻是和若水這麼淺淺的交談數句,他竟然覺得十分舒服。
平日裏他最是厭煩和年輕姑娘打交道,甚至連話也懶得說上一句半句。在他的眼中,這種乳臭未幹的毛丫頭懂得什麼,他自是瞧不在眼裏。
可今天倒也奇怪,若水的表現和一般的小姑娘也沒什麼不同,她像她的年紀一樣,問話天真,神情稚嫩,他卻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多聊上幾句。
或許,是她那清脆悅耳的聲音,連喚了他幾聲“舅舅”,讓他心生所感罷。
既然不討厭,也不妨和她多呆上一段時間。
十三皇子分花拂柳,帶著若水沿著園子一處處欣賞著美景,並隨手指點風物,說出一段段趣聞逸事來,若水聽得大感興味,時不時地發問幾句,卻恰到好處,引得十三皇子談興大發,竟然滔滔不絕起來。
他平日是沉默寡言慣了,等閑也難得開一句口,所有屬下見了他,都像是耗子見了貓,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所以他也習慣了獨自沉默。
可今天這一打開了話匣子,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很是健談,他隨口講的一個笑話,都會逗得她格格笑上半天,而他聽到她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心情很是舒暢,嘴角勾起,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
兩人這一閑逛,不知不覺就逛了大半天的時光,隻等到太陽漸漸偏西,十三皇子望著偏斜的夕陽,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起來。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和一個比自己的年紀小了足有一半的姑娘談得如此投機,這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走了這大半天,若水已經覺得有些疲累,見十三皇子良久不語,便倚著一株金桂樹,坐了下來,背心靠著樹幹,小憩片刻。
十三皇子出了半天神,回過頭來,卻不見了若水的身影,微微一驚,隨即發現她坐在樹下,雙眼微合,正在打盹。
他不知不覺露出笑容。
真是個孩子!
才走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居然就累得睡著了,真是不中用。
他一麵搖頭,一麵緩步走近,一抬眼,隻見小杏遠遠地站在一角,神情怯怯地看著自己。
“去取一件衣裳來給她披上。”他吩咐道,聲音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輕,像是唯恐驚醒了熟睡的她。
“是。”小杏誠惶誠恐地答應了一聲,轉過身飛快地跑走了。
十三皇子看著樹下的若水,斜陽餘暉透過樹影,淡淡地罩在她的身上,就像一副畫般靜謐動人,微風揚起了她的幾縷秀發,為這畫麵更增添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他定定地看了一會,一雙長長的鳳眼眯成了一條細縫兒。
抬起頭來,他看向遠處的天邊,那兒正有一群大雁結隊飛過。
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
這麼多年過去了,可是在他的腦海深處,卻記憶猶新。
他清楚的記得,許多年前,有一個女孩子,紮著兩條長長的發辮,顯得那樣的天真嬌憨,隻因為他想要蛐蛐,她便幫著他一起捉,結果捉來捉去一隻也沒抓到,她最後累得睡著了,就像眼前的少女一樣,靠在一棵桂花樹下,閉著雙眼,好夢甜甜。
風吹過,吹落了滿樹的桂花,紛紛揚揚而下,落了樹下的女孩子一頭一臉。
年少時候的他,輕輕地靠在那女孩子的身邊,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桂花香氣,覺得是那樣的心安。
不知不覺,他也睡了過去。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身上溫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身上披著一件衣裳,那衣服上落滿了桂花,發出香甜的氣息。
那衣服卻是那女孩子留下來披在他身上的。
這麼多年來,那件藕荷色的衣服一直被他好好地保存著,沒有半點損毀,也沒有半點褪色。
可是那給他披衣的女孩子,他卻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