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別有居心(1 / 3)

十三皇子握緊了拳頭,他的眼中不知何時,早已經熱淚盈眶。

他猛地一甩頭,甩落了眼中的淚滴,心腸再次變得剛硬。

他夜滌塵,幾時變得這樣婆婆媽媽起來!

流淚?

天知道有多少年,他的眼中再也沒有這樣廉價的水滴。

今天,自己一定是中了邪,著了魔,才會見鬼的再次落淚。

他把視線從若水的臉上收了回來,眼中冷芒一閃而逝。

按照平時他的行事,早就該將眼前的少女除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次卻遲遲沒有下手。

或許是她說話時的神情語態,和那個她有幾分相似?

又或許是她一口一個地喚自己舅舅,讓自己不知不覺軟了心腸?

又或者是自己覺得她並無威脅,和她談談說說頗有如坐春風之感?

十三皇子分辨不清自己複雜的心情,便索性不再去想。

再容她多活幾日,又能如何?

這個小小的丫頭還能玩出什麼花樣,破壞他的計劃不成?

她的武功不值一哂,身邊孤零零地沒有一個護衛,就連和她寸步不離的老七都不在她身邊,還有那個什麼天下第一高手的墨白,也被她趕走了。

她孤身一人落在他的掌握之中,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十三皇子淡然一笑,索性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正是金桂飄香的時節,樹上的桂花像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再次落滿了樹下的少女一身,他的鼻端縈繞的是甜甜的桂花香。

沉睡在腦海中的記憶再次被觸動,夜滌塵看著若水熟睡的臉龐,眼前不知不覺出現了記憶深處的那張臉。

他的眼神變得出奇得溫柔,緩緩伸出手去,挑起了她的一縷發絲,纏繞在指間,輕輕地嗅著。

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一種身在夢中之感。

如果這是夢,那就讓這個夢變得長一些,久一些,他隻想沉浸在這樣的美夢之中,多陪在她身邊一刻。

可惜,再美的夢也終於會醒。

隻不過片刻的功夫,夜滌塵就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往這個方向疾奔而來。

他蹙起了兩條英挺的劍眉,不悅地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隻聽得衣袂帶風聲響起,一條青衣人影飄然落在他的麵前,單膝跪地。

“啟稟主子,有客來訪!”

“本王的規矩,你是今日才知麼?”夜滌塵的聲音裏透著淡淡的殺機。

那青衣人渾身一凜,打了個寒顫,連忙頓首磕頭道:“屬下知道規矩,隻是來人手中出示了這麵玉牌,屬下這才鬥膽前來,不想冒犯了主子,請主子重重責罰。”

說完,他高舉雙手,呈上了一麵通體碧玉的牌子。

夜滌塵的目光在牌子上一掃,眉頭皺得越發緊了,自語道:“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麼?”

他微微回頭,看了若水一眼,見她長睫緊合,沉睡未醒。

“下去罷!”

青衣人再次磕了一個頭,如蒙大赦般飛身退走,有如一片落葉般,毫無聲息。

夜滌塵握緊了手中的玉牌,輕輕咳嗽了一聲,馬上有人從暗中閃身而出。

“請主子吩咐。”

“好好看著她,不要讓她到處亂走,也注意不要讓她發現你們在監視於她,如果她要是察覺了,你們就自個兒割了自己的腦袋罷。”

夜滌塵吩咐完畢,足尖一點,輕飄飄地落在樹梢,再一借力,整個人就如一頭大鳥般,飛出了高高的院牆之外。

若水這一覺似乎睡得好沉,直等到小杏取來了衣服,幫她輕輕蓋上的時候,她才一驚,睜開了雙眼,奇道:“咦,我怎麼睡著了?舅舅呢?”

小杏搖頭道:“奴婢不知。剛才王爺見姑娘您睡著了,就吩咐奴婢去取衣來,等奴婢回來的時候,樹下就隻剩下姑娘你一個人了。”

“哦,原來如此。”若水從樹下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落花,對小杏微笑道:“咱們回房去罷,這個時辰,想必也該用晚膳了,我覺得肚子又餓了。”

小杏猶豫了一下,小聲對若水道:“姑娘,王爺給您安排了別的住處,奴婢這就帶您過去。”

“是麼?”若水眼眸一閃,想起之前屋中發生的事情,她半點也不同情子喬。

如果不是她機警,發現了那鳳梨酒中的秘密,那麼今天落在那兩個乞丐手中的人,就不會是子喬,而是自己了。

她的處世原則一貫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還他一針!

這個子喬一開始對她就不懷好意,竟然想出了這種陰損的法子來暗害於她。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她這種做法,也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至於那子喬受不受得住,就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了。

若水跟著小杏,來到了十三皇子為她安置的新住處。

這裏比剛才那裏的園子還要大上幾分,風景更是佳妙。

若水用罷了晚膳,就拉著小杏坐在院子裏聊天,看天上的星星。

一直到月亮快上了中天,小杏早就支持不住,哈欠連連直打盹,若水才微微一笑,讓她下去休息。

她回到房中,吹熄了燈燭,和衣上床,卻始終睜大了眼睛,看向窗外。

十三皇子的這所別院,應該就在帝都南邊的方向。

她以前常常跟小七看星星,根據她剛才在院中觀察天上的星星方位來看,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南方無疑。

還有,她想起黃昏的時候那個神秘來客,更是心中琢磨。

此人能夠得知十三皇子這所隱秘別院的所在,定然和十三皇子關係匪淺,此人卻會是誰呢?

若水的腦中迅速浮現出一個人來。

花王爺!

會是花王爺嗎?

若水當時真的很想跟在十三皇子的身後,看一看那神秘客人究竟是誰。

可是她也知道,就憑她這點三腳貓的功夫,給十三皇子提鞋子也不配,隻要她稍稍一動,十三皇子一定會發現。

所以她隻能繼續裝睡,一動不動。

不過就算如此,她也覺得此行獲益良多,最起碼讓她發現,十三皇子絕對是一個心機深重之人。

而且他在帝都的附近購置了這所別院,又不讓其他人得知,明顯是不懷好意。

隻是不知道小七有朝一日,發現了他這位親舅舅的真麵目之後,他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十三皇子呢?

還有,十三皇子此次來到東黎,究竟為何?

她曾經直接探問,十三皇子卻避而不答,她做為晚輩,又不能追問到底。

更何況,就算他真的說了,那也百分百必是謊言無疑。

可是,十三皇子,他當真是一個壞人嗎?

他真的會傷害到小七,傷害到聖德帝嗎?

若水覺得自己的猜測變得不確定起來。

她想起自己在樹下裝睡的時候,十三皇子曾經悄悄靠近她的身邊。

雖然她沒有睜開眼睛,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十三皇子那溫柔的眼波。

他當時的心裏一定柔軟極了,有這樣一顆柔軟的心的男人,真的會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幕後黑手嗎?

若水閉上了眼睛,她不願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事實上,她幾乎一合上眼睛,就瞬間睡著了。

因為當她剛合上眼睛的時候,一條人影悄無聲息地從窗戶外麵潛了進來,沒有發出半點聲息。

他輕輕抬指,一縷有質無形的指風飛出,一下子點中了若水的睡穴,讓她不知不覺地沉睡過去。

他邁步上前,抱起榻上的若水,轉身躍出窗外,轉眼前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太陽漸漸升上了中天。

雖然已經是秋季,可是正午的陽光仍然十分炙熱耀眼,曬得小七和墨白兩眼發花,幾乎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兩個人像被人牽著鼻子走了整整一夜的迷途羔羊,一直走到天光大亮,墨白才終於找到了轉出迷宮的正確途徑。

二人一夜沒吃沒喝,用輕功奔波了一整夜,喉嚨裏幹得幾乎要冒出火來,卻連若水的半個影子也沒看到。

小七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忽地對著前方的墨白虛劈一掌,淩厲的掌風震得墨白的衣袂飄飛而起。

“你幹什麼?”墨白猝不及防,差點被小七這一掌拍了個跟頭,好不容易才站定腳步,神情卻已經大為狼狽。

“說,你是不是故意帶我走錯方向!”小七冷冷地逼視著他,心中的懷疑再次擴大。

他暗暗後悔,自己真的不該太相信墨白,他來曆不明,來意也不明,對自己含有敵意,對若水過於殷勤。

萬一他和擄走若水的人暗中勾結,故意帶得他越走越遠,那他……很可能再也找不到若水了。

墨白一聽,心頭的火也噌噌噌地直往上竄。

他心中的鬱悶比小七更甚。

他出道以來,這還是頭一次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被一個連麵都沒露的家夥給捉弄了整整一夜,差點跑斷了兩條腿。

他的滿腹冤屈委屈又向誰訴!

偏偏小七還懷疑他別有居心。

他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這會兒火氣上來了,更是變得暴躁易怒,小七的話就像是一根火星丟到馬上就要燃燒的火堆裏,瞬間點燃,變成熊熊大火。2YT。ORG

墨白怒到了極處,反而笑了出來。

他好整以瑕地整理了一下被荊棘勾住的衣擺,然後迎風而立,身上的白袍被風吹得微微鼓蕩,意態悠閑,笑得兩隻像狐狸一樣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你還真是笨嘛!本公子戲耍了你一整夜,你居然到現在才看出來!”墨白嘴裏說著氣死人不賠命的話,然後笑眯眯地看著小七,等著他的怒火像火山般爆發出來。

果然是上了這個墨白的惡當!

小七心頭一怒,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他緊緊地咬住了牙,兩眼充斥著紅絲,如欲噴火,一夜未眠加上急火攻心,他簡直想恨不得一拳將墨白的腦袋轟個稀巴爛。

不,不行!

現在不是和墨白大打出手的時候,還是尋找若水要緊。

他的牙齒咬得咯吱直響,手臂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他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下心中要噴薄而出的怒火,硬生生地轉過了身子,不再看向墨白。

因為他隻要再看一眼墨白那張欠扁的臉,他就會再也忍不住,衝上去動手了。

他再不遲疑,施展輕功,飛掠而起,有如飛鳥投林般,縱入樹從,很快消失了身影。

他並不知道若水在什麼地方,他隻知道,他往墨白相反的方向而去,一定可以找到若水。

看到小七的身影消失,墨白吧嗒了兩下嘴,“嘖嘖,這就走了?還真是好騙。”

被小七像個影子似的跟在他身後,可是他又偏偏失去了線索,像個沒頭蒼蠅一樣,這等醜態全都落在小七的眼裏,他實在是太沒麵子了。

更何況他還在小七麵前誇下了海口,天亮之前找不到若水,他就要趴下來給對方當馬騎。

雖然小七一個字也沒提,這事卻像個尖刺兒一樣,深深地紮在墨白的心裏,讓他難受萬分。

所以他故意說出那番話,就是想氣走小七。

礙眼的家夥終於滾蛋了,現在他可以靜下心來,好好地尋一尋若水究竟被那夥神秘人帶去了何方。

他對自己的追蹤之術還是極有自信的。

昨夜要不是他太過於自信,又不熟悉地形,上了別人的圈套,他早就順藤摸瓜,找到若水的行蹤了。

他再次伏在了地麵上,從一根根青草,一枝枝細藤上麵尋找蛛絲馬跡。

他的身形像隻狸貓一樣,在山林中爬行,身上的白袍已經變成了黑灰色,精致的布料磨成了碎布片,手臂上被荊棘劃破了一條條血痕,就連他極為重視的臉蛋,也變得黑一道,紅一道,慘不忍睹。

但是這一切墨白通通都不在意。

做為一名殺手,他曾經連著七天七夜埋伏在寒冰三尺之地,沒有吃一口飯,沒有喝一口水,甚至連眼睛也沒合,終於等到了那個他要殺的目標人物出現,然後他就像隻黑暗中的獵豹一樣,突然躍了出去,一擊而中,割下了那人的腦袋。

眼前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終於,功夫不負苦心人。

墨白的眼睛一亮,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從一根樹藤上摘下了一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