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林軍們笑歸笑,可是心裏也著實納悶。
這張大有和李二壯,可是他們禦林軍裏拔尖的人,哪次有差事都少不了他倆的份。
可太子妃卻正眼也不瞧二人,一副瞧不上眼的模樣。
那太子妃究竟想挑啥樣的人啊?
眾人不由麵麵相覷。
若水看著手裏的花名冊,翻到了最後一頁,從最後一名開始念起。
“劉老根!”
“到!”
一個微微蒼老的聲音響亮的答到。
若水循聲看去,隻見從隊列中走出來一名老者,頭發花白,頦下飄著一叢雪白的花胡子。
她微微一愕。
禦林軍中還有年紀這麼大的老者?
“好,就要你。”若水向右一指,“你先站在這裏。”
劉老根也愣住了。
他年紀己老,馬上就要退役之齡,不管是什麼大任務小任務,從來都沒有他的份兒,他已經準備好了,過了這個秋天,就回家養老,安享晚年去了。
他微微歎息了一聲,沒想到臨到老,還是不得善終啊。
也罷,男子漢大丈夫,豈能怕死,做那膽小如鼠的人?
他挺了挺胸膛,大步走向右方,一叢白須在風中飄動。
禦林軍們都向他投以敬佩的眼神。
張大有和李二壯臉上忍不住露出羞愧之色。
若水微微一笑,又念出下一個名字。
“錢小豪。”
“有!”
一張略帶稚氣的孩童麵孔出現在若水眼前,他身材瘦削,身量尚未長成,穿著一襲肥肥大大的禦林軍服,顯得很不趁體。
這明顯就是一毛孩子,居然也混到禦林軍來了?
若水簡直歎為觀止。
不過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很好,站右邊去吧。”
錢小豪眼中滿是興奮之色,興頭頭地站到了右邊,和劉老根並肩而立。
這可是他從軍的第一天,居然就被叫到出任務,心中充滿了喜悅,對周圍投向自己同情的目光半點也不放在心上。
若水一口氣念了下去。
果然,倒著念叫出隊列的人,不是矮的就是瘦的,不是歪瓜就是裂棗,都是平日裏不受待見的。
他們等閑也難得出一次任務,雖然明知道這次跟著太子妃出城會很危險,還是難掩心頭的興奮之意。
至於張大有、李二壯等排名在花名冊前列的壯漢們,則一個也沒被挑中。
他們又是不服,又是慶幸地斜眼睨著那些站在右邊的禦林軍,就像看著一群送死的人。
前來宣旨的德喜公公都瞧愣了,嘴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上。
他幾乎懷疑自己老眼昏花,連忙用力擦了擦眼睛,看向右邊的那群禦林軍。
隻見一個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整個就是一群老弱殘兵嘛!
難道太子妃挑來挑去,就挑了這樣一群人護送她去樂正毅的軍營?
這、這究竟是太子妃的眼花了,還是自己的眼花了!
若水把花名冊往德喜公公懷裏一放,笑眯眯地打量了幾眼自己挑出來的人。
“德喜公公,請回複父皇,說這三千人我挑好了,這就出城。”
“太、太、太子妃,這、這不妥吧?”
德喜公公再次揉
公公再次揉揉眼,看向整軍待發的三千禦林軍。
他覺得腦門兒疼。
這些個歪瓜裂棗是究竟是咋混進禦林軍裏來的?
要說這裏頭沒有什麼貓膩,他也不信啊!
不行,等進了宮,他得把此事趕緊稟告聖德帝,定要抓住這禦林軍裏麵的害群之馬!
就這形象要是帶出門去,簡直給皇家禦林軍臉上抹黑啊!
要是讓樂正毅的軍隊瞧了,還不得笑掉對方的大牙啊。
“太子妃,要不您再重新挑過吧?這、這些人……”德喜公公欲言又止。
“這些人怎麼了?我覺得挺好,不用挑了,就他們了。”
若水一揚眉,神采飛揚地道:“請德喜公公回去複命吧。”
她一翻身,上了小灰的馬背,素手一揮,道:“開拔!”
三千禦林軍護送著若水,浩浩蕩蕩向城門而去。
德喜目瞪口呆地看著若水騎在馬上,漸行漸遠……
“太子妃奉陛下聖旨,前來會晤樂大將軍,有要事相商!爾等不得攔阻!”
隨著城門的緩緩打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
城門外,樂正毅的兵馬早就接到密令,嚴守陣營,卻並未攻城。
聞言,眾軍士像是早有默契般,緩緩讓開一條通道,讓若水帶的人馬經過。
若水騎在馬背上,墨白隨在身後,她神色自若地從一眾盔甲鮮明、提槍持戟的兵士們中央,緩緩而行。
而緊跟在她身後的禦林軍們,則個個麵如土色,幾乎要握不穩手中的槍戟,兩條腿控製不住的直哆嗦。
在自己身周的這些人,就是樂大將軍手下著名的黑衣鬼團啊!
他們那身黑衣黑甲就是明顯的標誌。
傳言中,他們每個人的身手都足以抵得過十人,個個都有神出鬼沒,取人首級於無形之中的本領。
每個人的身上,都散發著濃鬱的殺機和血腥之氣,讓他們這些幾乎沒沾過血的禦林軍們情不自禁的感到深深的畏懼。
“樂大將軍現在何處?”
穿過了黑甲兵團,走出裏許,若水問向身旁的一名黑甲將領。
“大將軍的營寨便在前方的那座山頭。”那黑甲將領不敢怠慢,神態頗為恭敬地答道。
他掩不住臉上的詫異之色。
眼前的少女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雖然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卻是容貌清麗,體態纖纖,一看就是養在深閨不知人間煩憂的大家閨秀。
雖然她氣度高華,讓人不敢忽視,可朝廷卻怎的會派她一個姑娘家,前來己方軍營。
再瞧她身後護送的那些禦林軍,雖然人數不少,但高矮胖瘦,參差不齊,老的極老,幼的極幼,哪裏有半點皇家禦林軍的派頭。
一個個見了自己隊中軍士們的殺氣,嚇得縮頭縮腦,麵如土色,看了就讓人瞧不起。
倒是眼前這個太子妃,鎮定從容,不動聲色,倒是讓人琢磨不透。
“哦。”若水若有所思地朝那方向看了幾眼,“有勞了,請將軍先回吧,我們在這裏休息休息。”
那黑衣將領更是詫異,這才剛剛出城,就要休息?
他猜不透若水的意思,但半點也不把這個小姑娘和她帶來的人馬瞧在眼裏,行了個禮,就帶著手下的士兵向後撤去。
若水等樂正毅的人馬離開,她勒住馬,回過身來,對一眾禦林軍朗聲道:“今日各位趕路勞累了,原地紮營休息,三日之後,再隨我一同去捉拿樂正毅!”
什麼?
捉拿樂正毅?這不是開玩笑吧!
禦林軍們差點驚掉了下巴,一個個拚命掏耳朵。
自己沒聽錯吧?
太子妃不是奉令來勸降樂大將軍的嗎?怎麼一下子變成捉拿了?
就憑自己這些人,想捉拿樂大將軍?這簡直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就算是日頭從西方出了,他們也捉不到樂正毅啊。
若水掏出一麵黃澄澄的令牌,晃了晃。
“此乃陛下密旨,如有違抗者,斬!”
她語氣森嚴,板起臉來的神情嚴肅之極,讓人一見之下,就肅而生畏。
更何況她手中的令牌就代表著絕對的權威,見金牌就有如見皇帝陛下親臨。
所有禦林軍們都齊唰唰的跪了下來。
“遵令!”眾口齊聲。
眾軍便就地安營,前方不遠就是一條小河,過了小河,就是樂正毅大軍所在的山頭。
打水的打水,做飯的做飯,這些禦林軍們從來沒出過皇城,做起這種事來不免手忙腳亂,不是水灑了一地,就是燒糊了米飯。
若水隻是微笑著走過,順便指點一下眾軍燒飯的火候。
禦林軍們沒想到太子妃這樣平易近人,對她好感大增。
雖然她帶著自己陷入了死地,可誰也不怨她。
這趟任務本來眾人就抱了必死之心,不管是勸降還是捉拿,都有如是在老虎的嘴裏拔牙,樂大將軍這頭猛虎一發怒,眾人就會被吃得渣都不剩。
不過,那也是三天之後。
太子妃給了自己三天的時間,這三天之中想來不會有性命之憂。
眾人想得開了,倒全都放鬆下來,一個個樂得自在悠閑,營地中笑聲一片。
天色漸晚,營地裏生起了一處處篝火。
若水也不安排巡夜的人手,隻是吩
手,隻是吩咐下去,讓眾人早早安歇。
禦林軍們更是個個詫異。
連巡夜也不巡了?
要是樂大將軍的軍隊趁夜忽施偷襲,他們豈不是全軍覆沒?
隨後一想,就算樂大將軍不派人偷襲,光明正大的前來,他們照樣是全軍覆沒。
還是太子妃英明啊。
待到夜深人靜,眾軍睡得鼾聲如雷。
若水的營帳突然打開了一條縫。
她探頭出外,左右看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常,便閃身而出。
她躡走躡腳的走出數丈,突然覺得脖子後頸吹過一陣冷風,登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隻聽到一個嘲弄的笑聲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明明是你自己帶的兵,出去一次,還鬼鬼祟祟的好像做賊一樣!”
那聲音正是墨白。
她就知道瞞不過他的眼睛。
若水咬了咬牙,無奈地白了他一眼。
“既然跟來了,那就隨我一起去吧。”
兩人在營帳裏穿行,走出數步,突見眼前火把閃動,有腳步聲漸漸走近。
墨白一拉若水,兩人閃身藏在帳篷後麵的陰影裏。
隻見一老一少兩條人影走近,卻是劉老根和錢小豪。
兩人執著火把左右巡看,一個白須飄飄,一個稚氣猶存,神情卻極是認真。
若水不由暗自點頭。
雖然她不曾下令巡夜,但這兩人卻顯然放不因此而放鬆警惕。
等到兩人離開,若水依然注視著那一老一少的背影,若有所思。
“還真是敬業認真。”
墨白在她身邊吐槽一句。
他長臂一伸,不耐煩地抓住她的右腕,帶著她快速奔出營地,過不多時,兩人已經出現在樂正毅的營帳之前。
“太子妃!您來了!”
守在營帳之前的兩名衛兵立刻對若水躬身行禮。
“咦,你們認得我?”若水微微奇道。
那兩名衛兵咧開嘴一笑,道:“太子妃想來不記得了,在雁翎山的時候,我二人已經病得要死了,是太子妃親手幫我二人施針,救了我二人的性命。太子妃的再生之德,我等永記在心,卻不知道如何報答。”
“什麼報答不報答的,你們對朝廷忠心耿耿,保家衛國,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若水一笑,“樂大將軍可在裏麵?”
“在,在,請太子妃稍等,我馬上進去通報。”
其中一人立馬奔進了營帳,幾乎是立刻又出來了。
“太子妃,大將軍有請。”他的目光落在若水身後的墨白身上,略帶不善的打量了幾眼。
“大將軍有令,隻請太子妃一人進帳,閑雜人等,請勿騷擾。”他又補充道。
稀罕麼!
墨白不屑地哼了一聲,對若水道:“這窮山僻壤,風景極惡,我去瞧瞧,這樂正毅選了個什麼所在紮營。”
說完袍袖一拂,身子有如一隻白色的大鳥,劃破夜空,消失了密林裏。
那兩名衛兵隻瞧得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
身為樂大將軍的部下,眼光自然是極高的。
他二人這才發覺,這白衣男子的輕身功夫簡直高得出奇,就連在他們心中被奉為神人的樂大將軍,似乎都有所不及。
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太子妃乃女中豪傑,就連手下的一名護衛身手都這般了得。
若水走出營帳,一眼就看到大帳正中的樂正毅。
他聽得若水進來的腳步聲,卻連頭也沒抬,雙臂撐在書案上,正凝視著桌上平鋪著的一張大地圖,擰起兩條長眉,似乎正在出神。
“樂大將軍果然是忠君愛國,這麼晚了,還不安枕,果然是憂國憂民的忠臣良將。”
若水微笑著走近,語氣略帶調侃。
但樂正毅聽了她的話,卻是神色一凜,抬起頭來。
“太子妃,你是怕末將食言而肥麼?”他一雙湛湛黑眸對著若水直視過來,宛如兩道利箭,咄咄逼人。
“樂大將軍,你會食言嗎?”若水尋了個椅子坐下,好整以瑕地瞅著他。
“太子妃不用試探末將,你方才一連用了兩個忠字,顯然是對末將並不放心。”
樂正毅收回視線,繼續落在麵前的地圖上。
若水不禁有點訕訕。
樂正毅說的不錯,她果然並不放心。
她和他不過數麵之緣,壓根談不上對他的為人有多了解。
她的所作所為,隻不過是在賭。
就賭自己的這雙眼睛是否識人。
就賭他是否有一副忠肝烈膽。
在虎牙穀的時候,他就像是一頭籠子裏的猛虎,是自己給這頭猛虎打開了籠子,至於這虎出了籠子,會不會暴起傷人,她就不得而知了。
萬一虎有傷人心,弄假成真,他真的造了聖德帝的反,那她豈不成了東黎的大罪人?
可是看到樂正毅那堅毅的眼神,她的心就落回了肚子裏。
“樂大將軍神態悠閑,嘖嘖,看起來真是沒有半點造反的樣子。”
若水笑眯眯地道,她心情一鬆,臉上的笑就如春花初綻,極是燦爛。
隻不過樂正毅卻恍如未見,目光直視在地圖上,竟不稍瞬。
若水好奇,起身走近,探身向那張地圖瞧去。
樂正毅長眉一軒,抬頭看她一眼。
“太子妃倒是不知道避嫌,竟敢與末將三更半夜在這營帳之內獨處,難道不怕太子殿下知道嗎?”
聽出樂正毅話中淡淡的諷刺意味,若水也不惱,反倒是笑出了聲。
“將軍都敢造反了,我又有什麼不敢的?”
這話一出,就連樂正毅冷冰冰的臉上都忍不住出現一絲笑意。
隻是這笑意一閃即逝,隨後眼神中蒙上一抹悲愴。
他盡心盡力鞠躬盡瘁的為東黎效力,對聖德帝更是忠心耿耿,不知道有多少次與生死擦肩而過,為的是東黎的和平昌盛,為的是百姓們安居樂業。
而現在,他戎馬一生,卻因為他人的汙蔑,而讓皇帝對自己起了疑忌之心,更被扣上了一頂造反叛亂的大帽子。
依他的本性,自古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果聖德帝下令要他死,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慷慨赴死。
隻是這種死法,太不光彩。
亂臣賊子,被梟首示眾,就這樣死去,簡直是他樂正毅一生的恥辱!
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少女想出了這個法子,他的下半輩子,要不就是在牢獄中度過,要不就是孤老至死。
要想再披戰袍,馳騁沙場,那是再不能的了。
想到這裏,他對若水由敬及佩,更多了幾分感激。
“樂大將軍不必如此悲涼,自古帝王皆多疑,況且樂將軍位高權重,手握重兵,陛下就算再信任將軍,也擋不住身邊有小人挑唆,頻進讒言。陛下派我前來,將這麵金牌相贈於你,就是表示對大將軍的極大信任,難道樂大將軍還對陛下有怨懟之心麼?”
若水觀察入微,樂正毅眼中的悲愴雖然一閃而瞬,她還是察覺到了。
不過話說回來,以樂正毅的兵力,他若真是想要造反,那簡直易如反掌,聖德帝就算再聖明,對身邊有這樣一名權臣重將,也未免會全然放心。
“末將不敢,末將多謝陛下厚賜。”
看到若水遞過來的那麵金光閃閃的令牌,樂正毅那如石頭雕刻般的堅毅臉龐,也忍不住微微動容。
這麵金牌代表著東黎王朝的最高榮譽,持此金牌者,不管犯了多大的過罪,都可免一死。
如果說樂正毅先前心裏對聖德帝還有些微的芥蒂,此時此刻,看到這麵免死金牌的時候,也全都煙消雲散了。
他單膝屈地,伸手雙手去接那麵金牌,心情激蕩,手指微微顫抖。
若水將金牌鄭重的交在他手中。
兩人的手指輕輕一觸,樂正毅隻覺她的手指溫潤纖細,猛地裏想起和她初識時發生的意外,臉上不禁微微發燙,泛起了一片紅潮。
幸好燭光幽暗,他又微垂著頭,若水並未發現他的異樣,隻覺得他接過金牌之後,一下子沉默起來。
兩人之間忽然出現了短暫的靜默。
樂正毅撫著金牌,不知道在想什麼,怔怔出神。
若水也不以為然,她的目光一掃,落在桌上的地圖,不由多看了幾眼。
隻見上麵的圖形畫得密密麻麻,在某些區域還加了特殊的標注。
若水忽然就來了興趣,借著略微昏暗的燭光仔細看了起來。
“這是南越邊境的地圖。”她忽然道。
樂正毅先前就注意到了若水的舉動,見她對桌上的地圖看得認真,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卻也不在意。
這種行軍打仗的地形圖,鮮少有人能看得懂,更別提一個女人了。
他素來瞧不起女人,尤其是像她這個年紀的姑娘家,平日裏喜歡的不外是一些胭脂水粉,針線刺繡,怎麼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可是沒想到,若水居然一口就說出了這張地形圖的竅要所在。
這就不由得樂正毅不大大一驚。
旋即他又想起,在送她從雁翎山趕回帝都的路上,兩人途經風雨,避雨古廟,她就曾和自己談及兵法兵書,雖然她的見解和自己不同,但每有所言,都讓自己有茅塞頓開之感。
尤其是她對戰陣之法尤其精通,屢屢別出蹊徑,給了他無數的奇思妙想。
事後他常常回想那一晚和她之間說的過話,一字一句,深刻腦海。
他更是常常歎息,可惜她不是男子。
如果她生為男兒,他定當和她結為摯友,時常向她請教兵法戰略,定會大有所獲。
可惜,可惜!
偏偏她是女兒之身!
更可惜的是,她還是當今太子妃。
皎皎如天邊明月,讓他高不可攀。
“太子妃,你一個閨閣女子,怎會看得懂軍中地圖?”樂正毅壓下心中的異樣感覺,抬眸看向若水。
若水微笑不答。
她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在穿越之前,乃是軍醫,看這種軍方地形圖有如家常便飯一般。
“東黎南越兩國現己休戰,但顯然,在樂大將軍的心中,這南越國一直是擾我東黎邊境的心腹之患,縱是在和平時期,樂大將軍依然不曾對之少了防範,這等為國為民之心,讓人欽佩。”
樂正毅卻神色一凜,伸出大掌,按在地形圖上。
“太子妃,末將有個不情之請,此乃軍中機密,懇請太子妃勿要泄露出去……”
他一言未畢,若水已經點頭道:“樂大將軍放心,我豈是多嘴多舌之人,這事關東黎的國運安危,我會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
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地圖上,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已經看出了問題所在。
她伸手右手,撥開樂正毅的手掌,指住地圖上一個綠色的圈點。
“這裏對方並未有重兵布署,樂大將軍何不以這裏為突破口,率大軍長驅而入,直搗南越境內?”
樂正毅仔細端詳一會,皺眉,指著綠圈周圍的一些黑點。
“這些都是敵軍的重點防禦位置,太子妃所指的位置雖然容易突破,但那裏卻是一處峭壁高崖,如果我軍從此處進攻,敵軍居高臨下,占據極為有利的地勢,雙方一旦交戰,我軍損傷定然慘重,此舉不妥。”
聞言,若水對著地圖凝思了一會,忽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
“既然是峭壁,那對方隻會在山崖下方把守,崖上定然無人。如果樂大將軍派人繞到山崖的背後,攀爬峭壁,上了高崖,從敵人的背後進行偷襲,前方再派人擾亂敵方陣腳,前後夾擊,定然可成!”
樂正毅微愣,爬上峭壁進行偷襲?
他還真的未曾想過此計。
聽若水這麼一說,似乎大有可行之處!
隻是爬上那陡峭的山壁,輕功定需極佳,這樣的人選……該去哪裏找?
他不由沉吟起來。
他軍隊中的人,個個驍勇善戰,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拚鬥,以一敵十自是不在話下,可那都是些蠻力功夫,衝鋒陷陣自然是厲害,但若是攀爬峭壁,卻是萬萬做不到了。
“樂大將軍馬上就要鋃鐺入獄,何不趁此閑瑕機會,暗中訓練一些將士去攀爬峭壁,大將軍輕身功夫了得,隻需要找一些武功根底好的,傳授給他們一些關於爬崖的輕功秘訣,訓練一段時間,定有所成。等大將軍洗清冤屈,意氣風發,待到來年春暖花開,新兵亦訓練有成。此時南越定會蠢蠢欲動,豈不正是大將軍你建功立業,保家衛國的大好時機?”
若水揚起兩條秀眉,不慌不忙的說出一番話來。
樂正毅抬眼看著若水,再也掩不住心中詫異。
這樣的話,壓根就不像是一名女子能夠說出來的,隻有驍勇善戰、縱橫沙場多年的大將,才能如此豪邁的氣概和深遠的眼光。
過了良久,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由衷地讚歎道:“太子妃果然是女中俊傑,末將佩服。”
若水笑而不語。
她想起兀立汗的虎視眈眈,凶狠狡詐,自己幫他打開了千年墓室之門,讓他獲得了無可估價的寒鐵異寶,他卻起下歹心,想暗殺自己和小七。
對付這等凶殘狠辣的敵人,她絕不會手軟,更不會客氣。
樂正毅聽了自己的計謀,依計而行,定然會給這兀立汗一記迎頭痛擊,一舉斬斷他伸向東黎國的狼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