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馬的數量在堡壘的下方越聚越多,地麵的空間已經不足以容納它們的數量,有的馬蹄甚至踩踏在同伴的身體上,衝上了堡壘附近相對比較低矮的房舍,不停的在房舍屋頂之間騰躍踩踏。
隨著一聲接著一聲的斷裂轟鳴聲傳來,相對於堅固的牆壁而言,較為脆弱的房舍屋頂接二連三的被馬蹄踩得坍塌損毀。
不時的慘叫聲從房舍中傳出來,可見躲在房舍中的狼盜們有不少都慘死在了馬蹄之下。
“首領,咱們該、該怎麼辦?”守衛嚇得臉如土色,牙齒上下打顫。
他雖然是殺人不眨眼的狼盜,但是親眼見到大批大批的同伴們被踩成肉泥的慘烈情況,讓他怕得渾身都發起抖來。
照這樣的形勢看,野馬群衝上二樓平台是遲早的事情。
麵對如同洪水一樣的野馬群,人的力量顯得如此的渺小,就算武功再高恐怕也隻有逃跑這一條途徑。
黑衣男子閉上了雙眼,他修長有力的雙手落在平台的圍牆上,青筋漸漸地從他手背上浮現出來,號稱鐵錐也鑿不入的圍牆,在他的雙手下就好像豆腐一樣,變成了糜粉,紛紛而落。
“放箭!”兩個字淡淡的從他口中傳了出來,重新睜開的眼睛射出狠厲冷酷的鋒芒。
守衛愣了一下,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被黑衣男子冷酷的目光一掃,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回過神來。
“是。”他大聲答應道,正準備傳令下去,一個惶急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不,不能放箭!深未寒,你不能下這個命令,塔克拉瑪幹……塔克拉瑪幹它在裏麵!”
那聲音輕柔嬌軟,十分動聽,卻帶著點喘息,似乎說話之人有氣無力。
話音剛落,一個少女苗條的身形衝上了平台,還沒來到黑衣男子的身邊,她突然彎下身子,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黑衣男子深未寒身影一閃,一下子來到了少女的身邊,雙手扶住了她窈窕的腰身。
“哲哲,你怎麼出來了?夜晚寒氣重,你的身體還沒好,怎麼也不多披件衣服。”
他口中說著責備的語言,但是語氣十分的溫和,不像是責備,倒更像是關切的撫慰。
在麵對這名叫哲哲的少女的時候,深未寒眼中的陰狠冷酷已經消褪得一幹二淨,臉上的神情又是溫柔又是憐惜。
他愛憐地撫了撫少女的肩膀,低低地歎了口氣,一伸手脫下了自己的黑色上衣,披在了那少女的身上。
銀色的月光下,脫去了上衣的他,顯得身形越發的高大,那身健美雄偉的古銅色肌肉,散發著極具的男性魅力。
但那少女哲哲恍如未見,對他一眼也不瞧,隻是低著頭咳嗽。
深未寒握住了哲哲的手,從他指尖傳來的冰冷溫度讓他皺了皺眉頭。
“哲哲,你聽話,快回去。這裏太亂太吵,對你身體不利。”
“不,深未寒,你不要傷害塔克拉瑪幹!”
哲哲反握著他的大手,仰起臉來,一臉哀求地看著深未寒。
大漠的月色淡淡地映照在她潔白無瑕的臉龐上,使得她整個人就像是一朵盛放在月夜下的優曇花。
她的身體似乎並不好,嬌美的嘴唇上幾乎沒有血色,一頭墨黑的長發卻像烏雲般垂落下來,顯得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一雙眉眼漆黑,柔弱的身姿讓人一見之下,心中油然而生憐惜之意。
那名守衛用眼角偷偷一瞥,忽然覺得心裏一陣悸動,差點軟成了一汪池水,連忙收攏心神,垂下頭,屏息不語。
他心中卻想,麵對這樣一個少女的請求,天下間又有哪個男子能夠拒絕呢?他們的首領的心腸就算是比大漠雪山上最堅硬的寒冰還要冷硬,隻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語吧。
深未寒果然不忍拒絕哲哲的要求,可他又不願意自己的手下繼續慘死在馬蹄之下,他閉上了嘴,唇角抿得緊緊的。
那守衛看著他們,一時間不知要不要下去傳令。
城堡中傳來慘叫聲依舊此起彼伏,距離堡壘最近的房舍屋頂也已經被野馬群占領,有膽大的野馬正躍躍欲試的想要朝他們所在的二樓平台騰躍過來。
深未寒的眸色一深,為哲哲拉攏了一下外衣的衣襟,垂下眼簾,聲音變得冰冷異常。
“哲哲,我雖然疼你寵你,但也是有限度的。因為你的緣故,我選擇了對塔克拉瑪幹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可它這一次做得太過份了!它不是來搗亂,而是來複仇的!我不能眼睜睜得看著我兄弟們的性命和我多年的心血,全都毀在它的馬蹄之下。你去睡吧,等這裏的事情處理完,我就立刻進去陪你!”
說完,他冷冷地對守衛下令:“放箭!”
那守衛答應了一聲,這時要再傳令已經來不及,他急中生智,從懷中摸出傳訊用的信號彈,向空中一揚。
就如同是一枚流星,瞬間劃過夜空,在深邃的夜空中綻放出一抹絢麗的花朵。
“不!不要!”哲哲一下子撲了過來,卻阻擋不及。
在絢爛的煙火照耀下,她蒼白的嘴唇中最後一點血色也在這一瞬間褪盡。
接到了首領的命令,狼盜們精神大振,紛紛拿起武器,對著了野馬群,開始了反擊。
“嗖嗖嗖嗖……”箭矢破空的聲音刺耳地響了起來,每一聲都像一枚利箭,穿透了哲哲的胸腔。
她的身體搖搖欲墜,突然,嘴一張,“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從口中噴濺了出來。同時,她雙腿一軟,向前傾倒。
“哲哲!”深未寒臉色巨變,幽深的雙眼中射出驚恐之色,迅速閃到她的身邊,伸出雙臂接住了她頹然倒下的身體。
“哲哲……”他再次驚叫了一聲,一臉驚駭地看著鮮血從哲哲的嘴角不停的浸漫出來,為她擦拭鮮血的手指情不自禁地顫抖了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耳邊傳來守衛的驚呼聲。
“首領,有人!有人藏在野馬群裏!”
深未寒卻仿若未聞,他的全副心神都凝聚在懷中的少女身上。
他深深地凝視著哲哲的雙眼,悅耳動聽的聲音變得低啞,仿佛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傷心失意。
“你不讓我傷害塔克拉瑪幹,是因為你的心中始終忘不了他,是不是?盡管我對你那麼好,那麼千依百順,為了你,我傾盡了我所有,可是你的心,卻始終被另一個男人占據著!”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輪廓深遂俊挺的五官像是雕刻出來的石像一般,隻是眼中流露出的痛楚心酸,讓人不忍目睹。
哲哲緊緊拉住他的胳膊,大眼中蘊滿了眼淚,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在他的懷裏不斷地搖著頭,喉頭像是哽住了般,說不出話來。
深未寒聲音平靜,繼續說道:“當初我曾經答應過你,我不會傷害塔克拉瑪幹,雖然我知道,留下它等於留下了一個禍端,可是,我依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你。現在,我所預料的一切果然來了!它為它的主人報仇來了!哲哲,看到這一切,你是否感到很高興?”
淚水終於從哲哲的眼中,大滴大滴地滾落出來。
深未寒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他伸出手指,擦著哲哲臉上的淚珠,淡淡的笑容中透著心酸的自嘲。
“多少年了?我把你擄到這裏多少年了?你從來沒有在我眼前流過一顆眼淚!不管我對你多麼的殘暴,或是多麼的溫柔,你從來都沒掉過一滴淚!可是現在,你卻為了一匹馬,一匹你未婚夫的馬,你哭了!哲哲,在你的心目中,那個狼神酷日勒,就這麼好嗎?我不僅比不上他的人,就連他的馬都比不上,是不是?”
“首領……”看著深未寒和哲哲,一旁的守衛實在忍不住了,大著膽子提醒般喊了一聲。
都到了這個危急的時候,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向英明神武手段狠厲的首領,不去對付敵人,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裏和這個女人卿卿我我。
“嗖嗖嗖”的箭矢破空聲不斷傳來。
看到了剛才守衛發射的信號彈,隱匿在各處躲藏奔騰的馬蹄的狼盜部眾也從四麵八方彙集到了堡壘的前麵,彎弓搭箭,箭矢如同流星雨一樣不停地朝陷入瘋狂的野馬群射去。
箭矢的破空聲、弓弦震顫聲、野馬的嘶鳴聲和狼盜被不馬蹄踩踏時發出的慘叫聲,各種聲音充斥在人的耳邊。
狼盜們的箭法都很準,每一箭射出,總會有一匹野馬倒伏斃命。
很快,堡壘前麵的空地上就累疊了數十具野馬的屍體,而這些屍體卻成了其他野馬的墊腳石,它們踩踏著同伴的屍體,朝深未寒所在的二樓平台潮湧而去。
箭矢破空的聲音更加密集,累疊的野馬屍體也愈來愈高,終於有一匹野馬踩在剛剛中箭倒下的同伴的屍體上,嘶鳴了一聲,四蹄騰空翻越過二樓平台的圍牆,揚起的馬蹄朝深未寒的後腦踢擊而去。
“首領!小心!”
那守衛大聲驚呼,抽出馬刀想要衝過來,但另一匹野馬此時也已經翻越了圍牆,後蹄還在空中,前蹄就已經朝守衛的胸前踢來。
那守衛不得不揮刀自保,朝胸前的馬蹄砍去。
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緊緊盯在深未寒的身上,隻見那匹野馬的馬蹄距離狼盜首領的頭顱已經不足兩尺的距離,他忍不住再次叫道:“首領!”
要知道野馬的前蹄就是它們的武器,力量強大的成年公馬甚至可以單憑前蹄的力量戰勝狼群,可見它們雙蹄的威力。
若是被這匹蓄足了力量的馬蹄踢實了,不管武功多麼高強的人,也難逃腦漿迸裂的命運。
可深未寒卻好像一無所覺一樣,眼睛隻看著懷裏的女子。
“哲哲,你真的希望我死嗎?你想要我喪生在馬蹄之下嗎?隻要你說出來,我就如你所願!”
看著野馬人立而起的巨大身體,看著距離深未寒頭部越來越近的飛揚的馬蹄,哲哲的瞳孔劇烈收縮。
“首領小心!”那守衛砍飛了身前野馬的馬蹄,想要撲過來救護已經是來不及,隻能站在原地朝狼盜首領聲嘶力竭的大叫。
“不、不!我不要你死!深未寒,你不能死!”
馬蹄距離深未寒的頭部已經不足一尺的時候,哲哲身體裏某根繃得緊緊的弓弦終於宣告斷裂,她似乎是用身體裏的所有力量,爆發出了一聲嘶喊。
眼淚像潮水一樣從她的眼中漫湧而出,全是因為她心中一個悲哀的了悟。
她愛上這個男人了,愛上這個把她擄掠到這裏,給她身體和靈魂帶來無盡折磨的男人了!
在她逐漸黯淡的視線中,深未寒笑了。
他的身形驀然一動。
單手抱著哲哲的纖腰,他帶著她迅速地從馬蹄下閃了出來,在馬蹄還沒來得及落地之前,另一隻手閃電般平伸出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的拳頭,重重擊打在野馬的頭顱上。
“哢嚓”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頭碎裂聲響起,野馬發出了生命中最後一聲悲鳴,“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四蹄倒騰了一下,再也不動了。
那守衛看著野馬的屍體,終於鬆了口氣,這才發現握著馬刀的手柄,已經被他掌心的泌出來的冷汗弄濕了。
深未寒看也不看地上馬屍一樣,一雙眼睛專注的看著哲哲,眼眸中翻湧著某種令人悸動也讓人心驚的情緒。
“你不要我死!為什麼?”
為什麼?
哲哲的嘴邊露出淒絕的笑意:“你總是在逼我,逼我活著,逼我留在你的身邊,逼我告訴庫日勒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逼我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庫日勒死去、現在又逼我承認自己是個從身體到心裏都不貞的女人。”
一顆淚水慢慢地從她漸漸黯淡的眼睛中泌出。
“可是悲哀的是,你這麼樣的逼我啊,我還是愛上了你!”
“哲哲……”
深未寒臉上依然毫無表情,可是他的內心卻像海潮一樣翻湧著層層巨浪,眼神中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在這一刻,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
懷裏的姑娘好像在說,她愛上了自己?
可能麼?這是真實的麼?
還是一個美麗的幻夢?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去觸摸她的臉龐,他又是恐懼又是期待,他恐懼眼前的一切都是出自己的幻想,隻要他一觸到她,這個美麗的夢就會醒了。
深未寒的手指在距離哲哲臉頰的一寸之處停住了。
他還是不敢去親手打破自己的夢。
月光下,哲哲瑩白透明的麵容的確像是一個夢,她唇邊的笑更是淒美迷人。
她抬起眼眸看著他,抬手輕撫著他俊美邪魅的臉龐,纖細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指在他蜜色的肌膚下顯得近乎透明。
“深未寒,不要再用良藥和內力為我續命,讓我死了吧!我覺得好累,每天這麼擔心受怕的活著,真的好累!每天想著我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是你們屠戮牧人劫掠而來,我就覺得自己吃進去的是牧人的血肉。自從庫日勒死後,我從來沒有真正的睡著過,我怕在夢中看到他悲哀絕望的臉……我真的好累好累!”
她歎息著說道,聲音越來越小,當終於把這句話幽幽說完時,撫著他臉龐的手因為無力而頹然滑下。
在她的手跌落地麵之前,被他的手掌緊緊握住了。
深未寒把她冰冷的手貼在自己火熱般的臉頰上,他深深地凝望著她,終於有了真實感。
“哲哲,”他低下頭,神情虔誠而莊重:“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嗎?我終於等到了,哲哲!”
他閉上眼睛,在她光潔如雪的額間輕輕印上一個親吻,又睜開眼睛,眼角竟然有了微微的濕意。
“在你終於承認愛上我之後,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讓我們分離。我知道你不喜歡過這樣的日子,我也不喜歡……我答應你,不會太久的,很快我們就可以放下這裏的一切,我帶你到天山之巔去欣賞落日的美景,帶你到納木措去盡覽雪山草地的湖光山色。你好好睡一覺,等你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聽著他仿若天邊傳來的溫柔低語,在腦海中憧憬著和他無憂無慮地策馬奔馳在雪山草原上美好場景,哲哲的唇邊浮起一抹微笑,是那麼淺淡,卻也如此美麗。
她緩緩閉上眼睛,放任自己被黑暗淹沒。
深未寒溫柔地為她將一縷秀發攏到耳後,然後慢慢站起身來。
“諸位,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一見?”
不知何時,四周竟然安靜了下來,箭矢的破空聲、狼盜被馬蹄踐踏時發出的慘叫聲、滾滾的馬蹄聲和嘶鳴聲……俱已消失得一幹二淨。
隻有不時傳來的馬蹄刨擊地麵的聲音和此起彼伏的響鼻聲提醒著他,野馬群還沒有離去,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虛幻的夢境。
慘白的月色下,堡壘的守衛臉麵朝下的倒伏在他的不遠處,也不知道此時是死是活。
四條身影從平台的圍牆外縱躍過來,落地無聲。
正是小七、若水、老八和紅衣少女唐珊瑚。
他們借著野馬群的掩護,輕而易舉地就進入了這座守衛森嚴,堅固無比的古堡,並製住了那些不斷向野馬群射箭的狼盜們。
“你就是狼盜首領?”唐珊瑚睜著一雙明媚的大眼睛,將深未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遍,大刺刺的目光絲毫不因為他此時半裸著身體而又絲毫的避忌。
“看起來長得還不錯嘛,難怪朵拉姆一直惦記著你!嘖嘖嘖,白白浪費這副好相貌了,沒想到居然是個狼盜頭子。”
聽到朵拉姆的名字,深未寒的眼睛微眯了一下,眸光一暗一寒間,他開口問道:“是朵拉姆帶你們來的?”
老八實在受不了唐珊瑚這麼露骨的眼神,對方可是一個沒穿上衣的男人,她大姑娘家家的難道不知道羞臊嗎?
他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擋在唐珊瑚的前麵,挑著眉毛看著深未寒。
“是不是朵拉姆帶路,有區別嗎?就算她不帶我們來,我們遲早也能找到這裏的,做下惡事,終有報應!你們狼盜屠戮了她部落中的全部族人,她帶我們來這裏為她的族人報仇,怎麼,你也想殺了她,滅掉她部落中唯一的幸存者嗎?”
“我們狼盜屠戮了朵拉姆的整個部落?”深未寒的黑眸中突然迸射出一道冷光,很快又收斂的下去,他挺直了背脊,冷冷地直視著小七的雙眼。
他果真不愧是狼盜的首領,眼力銳利之極。他一眼就看了出來,在這四人中,小七才是眾人的重心。
“如果我說我的部眾已經很久沒有離開古堡,想必各位也不會信吧!”他低沉著聲音道。
“死到臨頭還要說謊,我們要是相信你,才真是見鬼呢!”老八想都不想地道。
深未寒笑了起來,笑得傲然自負:“也罷!反正草原是不管發生什麼壞事惡事,這個罪名總會落在我們狼盜的頭上,反正我們狼盜的名聲已經夠壞了,再臭上幾分也無妨。各位,既然是來替朵拉姆的族人報仇的,那就一起來吧!”
“好,對付你這種滅絕人性的禽獸,我們也不用講什麼江湖道義,七哥,七嫂,咱們一起上!”老八伸足一勾,那守衛身邊掉落的鋼刀登時彈起,躍入他的手中。
小七聽了深未寒的話,見了他那坦然無懼的表情,卻深思地皺了下眉頭。
“朵拉姆部落被屠戮殆盡這件事情,當真不是你們狼盜所為?”他問道。
他和若水都看了出來,這深未寒雖然陷入他們四人的重重包圍,卻一臉傲然,他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度,不像是那種做盡惡事的十惡不赦之人。
深未寒大笑道:“我們做下的惡事的確不少,但從來都是敢做敢認,至於不是我們做的,別人要硬安在我們的頭上,我們也沒有辦法!我深未寒從來都不屑於解釋!少說廢話,要打就打!”
“慢著!”若水突然開口說道,她的目光從深未寒的臉上,移向了一旁:“如果朵拉姆的族人的確不是你們殺的,就把話說清楚,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像你們狼盜,擅殺無辜。現在,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狼神庫日勒是不是已經死了?那位姑娘……”
她看向平躺在地上的哲哲:“她……就是狼神庫日勒的未婚妻嗎?”
經若水一提,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望著那宛如熟睡一般的美麗少女。
月光如輕紗般籠罩在她的身周,她合著眼簾,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淺淡的笑意,眉尖卻是輕輕蹙著的,仿佛籠著一抹輕愁。
那蒼白的麵頰幾乎沒有血色,眾人看了,心中同時湧起了一股“我見猶憐”的感覺。
就連若水也忍不住感歎,這少女美得像一個夢,怪不得能讓草原上兩大桀驁不馴的男人……狼神庫日勒和眼前的狼盜首領深未寒都為她癡迷!
以若水的醫術,她也一眼就看了出來,這美得像夢般的少女,患有不治之症。她闔目而臥,並不是睡著了,而是體力不支,陷入了昏迷之中。
深未寒回頭看了哲哲一眼,目光中透出與他冷酷表情極不相符的溫柔,他緩緩地一字一字地道:
“不,哲哲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唐珊瑚忍不住冷嗤了一聲:“把人家的未婚妻搶來禁錮在這裏,還好意思大言不慚的說她是你的未婚妻?真是不要臉之極!就讓我來領教一下吧,看看你手底下的真功夫是不是和你厚顏無恥的功力一樣高強!”
說完,她就抽出她那柄標誌性煥發出紅色光芒的寶劍,朝深未寒衝了過去。
“毒丫頭,住手!”老八大叫。
“珊瑚,你回來!”若水也連忙阻止。
但唐珊瑚卻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們的聲音,以她囂張自傲的個性,就是聽見了也不會理會。
深未寒嘴角溢出一絲冷笑,腳下不動,身體微微側了一下,目光深寒的看著唐珊瑚手裏那柄朝他的麵門直刺過來的寶劍,突然一抬手。
像毒蛇般吐著信子的紅色劍芒在距離他兩眼之間停住了。
若水和老八都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蒼白的月色下,突然一陣風起,席卷這大漠的砂礫吹打在人的臉上的同時,也卷揚起了人的頭發和衣襟。
就在這發絲飛舞和衣襟飄飛中,在眾人的視線中,一切都好像變成慢動作,一個麵容俊美邪魅的英偉男子,動作幹脆瀟灑的伸出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而在他的兩指之間,看似輕鬆寫意實則緊緊地夾住唐珊瑚刺過來的紅色寶劍。
在場的諸人當中,老八是和唐珊瑚交過手的,他的嘴唇張合了幾下,微微喘了口氣,不敢相信地道:“這……這怎麼可能!”
唐珊瑚的劍法雖然比不上她用毒的手段,但實際上已經可以列入高手的行列,她出劍的角度極其刁鑽,讓人防不勝防,而且她手中這柄紅色的寶劍,不僅鋒利無比還淬有劇毒,哪怕隻被它蹭破一層小油皮,整個人都會被毒性迅速腐蝕成一灘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