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女子就要做男子的附庸?憑什麼女子就要當成花朵任由男子挑選?我東黎國的好女子,就應該像這位柳姑娘這樣,我的婚事我做主!柳姑娘,你這句話實實地說到哀家的心坎裏去了,哀家這就下旨,準你……自主擇婿!”
“哀家今日就要賞這位柳姑娘,不是因為她救了哀家一命,而是這柳姑娘之言,開了我東黎王朝的先河,她敢說前人不敢說之言,敢為前人不敢為之事,就為了這個,哀家就要重重地賞她!”鄒太後一雙目光炯炯有神,對著諸人環視了一周,見眾人都是凜然恭順的模樣,又道。
“是,太後娘娘。”殿裏的人一齊站起,恭恭敬敬地答應道。
“並無此意就好。”鄒太後聲音變得威嚴厚重,提高了嗓音,讓全殿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你們所有人都給哀家聽著!”
若水低頭不語,心中暗道這姚皇後真是個不長眼的,鄒太後若是和她一般短見,又豈能坐在今天這個位置之上。
“臣妾不敢,臣妾並無此意。”姚皇後心頭一跳,急忙說道。
“哦?依你言下之意,若是哀家不重重責罰這柳姑娘,就是是非不分,賞罰不明了麼?”鄒太後瞥她一眼,淡淡道。
姚皇後看見鄒太後眼中隱隱的怒意,心中得意,說道:“不錯,想我東黎朝開國數百年,從來沒聽說過有哪個女子敢膽大到如此地步,竟敢公然說出自主擇婿一事,豈不是把太後娘娘,皇帝陛下全都不放在眼裏了嗎?這位柳姑娘以為自己救太後有功,就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太後定要重重責罰於她,好教天下人都稱讚太後娘娘您明斷是非,賞罰分明!”
那幾個嬪妃偷眼瞧著太後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凜威勢,都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眼觀鼻,鼻觀心,坐得端莊又恭謹。
“皇後,你說柳姑娘提出這自主擇婿一事,乃是大逆不道之罪麼?”鄒太後看著皇後,笑容收起,一向和藹的目光中透出森嚴之意,刹時之間,她就由一個慈眉善目的鄰家奶奶一下子變成了集生殺決斷大權在手的上位者,讓殿裏所有人瞧在眼中,都不寒而栗。
看來自己真是小瞧這位弱質纖纖的柳姑娘了,自己以為她是一隻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其實她卻是隻暗藏利齒的小獅子。自己還是睜著眼睛,瞧好戲罷。
再轉念一想,就憑他對若水醫術上的了解,這治打嗝的法子,她定是閉著眼都可以隨便說出十七八條來,卻偏偏隻說了胡椒米分這一樣,明顯是在讓姚皇後當眾出醜。
這一些小姑娘家的九轉十八彎的心思,那穀永春哪裏會懂,不過他見若水對自己的淡然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倒也寬了心。
更保況,自己的這出戲還沒唱完,正唱到最精彩的時刻,這姚皇後要是中途退場,自己豈不是少了一個大大的觀眾?
這一招就叫做,氣死人不償命!
自己就是要當麵告訴她,讓你吃我一個啞巴虧,還讓你說不出口!
素性擺明了車馬,任她作為。
隻是讓姚皇後出個小小的醜,還遠遠不是她的目標,她可不是濫好人的東郭先生,這姚皇後明擺著就是一隻凶殘成性的母狼,自己如果真是好心救了她,她不但不感激,反而會把自己一口吃掉。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裝這濫好人?
她的小算盤,這穀永春如何能夠猜到?
若水忍不住對他回以一笑,輕輕點頭。
若水微微垂首,目光中蘊著點小小的得意,目光一轉間,竟和穀永春碰個正著,隻見他對自己微微搖頭,顯然對自己方才治好姚皇後有些不滿,那眼神中分明是說,你救了她,她反倒馬上過來咬你一口,早知這樣,何必當初!
這姚皇後還真是給個梯子她就上房!
姚皇後被若水一言提醒,猛然意識到這個小賤人還犯著一個重罪呢,險些被她胡亂混了過去,當下定了定神,對著鄒太後正色道:“太後娘娘,雖然柳姑娘用這法子治好了臣妾的打嗝之症,對臣妾有功,但臣妾身為一國之母,萬事皆不能循私,這柳姑娘方才說要自主擇婿,所犯的大不敬之罪,還請太後娘娘明斷。”
若水輕輕笑道:“皇後娘娘不怪罪若水大膽狂妄,臣女已經感激不盡了。”
於是她隻好強裝笑顏,訕笑道:“太後娘娘說得極是,臣妾也覺得這法子極好,真真是要多謝……柳姑娘了。”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後麵幾個字。
果然鄒太後這一番話讓姚皇後滿肚子的責難之語,都給憋回了肚子裏,連太後都誇讚的好法子,她還能說這法子不好嗎?
若水心中暗樂,太後娘娘還真是向著自己,這話是明擺著堵皇後娘娘的口呢。
“柳姑娘,你的這法子真是奇妙無比,小小的胡椒麵就能立馬止嗝,玉瑾,你趕緊替哀家記下來,下次哀家要是也像皇後這樣打嗝,就用這個法子。”鄒太後轉頭對著玉瑾道,玉瑾恭敬地答應。
自己豈不是當眾欠了這柳若水一個大大的人情!
姚皇後怔了下,果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打嗝了,但稍一回味,她就愈加氣憤起來。
“皇後娘娘,請勿動氣,您的打嗝之症,已經好了。”若水淡淡一笑。
“柳若水,你、你!”姚皇後指著若水,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咬下她一塊肉來,方能泄恨。
可她心裏和明鏡似的,自己又一次上了這小賤人的惡當!
還有那害得自己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柳若水,她正一臉無辜的瞧著自己,那樣子說有多純潔就有多純潔,就像是自己今天所出的這一切醜,都和她無關!
姚皇後目光再一轉,看向眾嬪妃們,立馬怒火又升,那一個個小蹄子們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真是藏也藏不住,隻氣得她又要炸裂了胸膛。
她第一個想到了聖德帝,想到自己這個樣子落在皇帝殿下的眼中,隻覺得比死還難受。她悄眼去瞧,卻見聖德帝正怔怔地瞧著自己,目光中若有所思,卻沒有半點厭惡的表情,心中稍安。
姚皇後見眾人看自己的神色有異,徒然間醒悟過來,忙伸手掩麵,卻已經來不及了,知道自己的這幅模樣早被眾人瞧了去,自己辛辛苦苦在眾人麵前維持多年的美肌美顏,瞬間變成了一場笑話!
聖德帝卻沒像她們那般多想,他瞧著姚皇後憔悴蒼老的容貌,心中感慨,這歲月對誰都是一般的無情,它不但催老了自己鬢邊的華發,就連皇後那般玉容花貌,也一樣逃不過歲月無情的摧殘,自己一直誇她駐顏有術,卻原來……也是和自己一般模樣!
一眾的嬪妃自然是幸災樂禍之極,暗道姚皇後今日露出這可怖的真容,隻怕是再也得不到皇帝陛下的歡心了,那對自己……豈不是大大的有利?
眾人瞧了瞧她,忍不住又悄然看了眼鄒太後,暗生比較,隻覺得眼前的皇後娘娘比之鄒太後也年輕不了幾歲的樣子。
隻見她眉眼還是那個眉眼,隻是膚色臘黃,黯淡無光,眼角的皺紋像是一道道溝壑縱橫,竟像是突然間老了二十歲一般。
哪知今日鉛華盡洗,露出了她不施米分黛的真容,隻讓人人驚詫無比。
要知道這姚皇後雖然年過不惑,但在宮中養尊處優,保養得極好,平日裏在人前之時,一張臉蛋米分中透紅,嬌嫩如少女般,隻是眼角有淡淡的細紋,聖德帝常誇她駐顏有術,她自己也頗以為傲。
姚皇後洗淨了臉,宮女為她拭幹,她抬起臉來,卻把殿中的眾人都看得呆了一呆。
姚皇後這時哪還想到其他,迫不及待地讓宮女們把她臉上的胡椒米分洗得幹幹淨淨,不留一點殘餘,這才覺得鼻中酸癢漸止,隻是眼中仍然被米分末辣得通紅一片,像是一隻紅眼兔子。
宮女們辦事極是伶俐,很快便打來了滿滿一盆溫水,還有香胰皂膏麵巾等物,站在一旁侍候姚皇後洗臉。
“是。”玉瑾姑姑答應道,連忙吩咐宮女們下去準備盥洗的物事。
鄒太後唇角也綻開了淡淡的笑意,吩咐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打水來給皇後娘娘洗臉!”
殿中眾人瞧了,無不想笑,隻是礙於皇後之尊,隻好苦苦忍住。
她的雙眼立刻流出淚來,鼻孔中酸癢難受之極,再也顧不得什麼儀態風度,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地打了起來,隻打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糊花了臉上的胭脂香米分,一張臉變得怪異無比。
姚皇後可沒有侯公公那般的好運氣了,那滿滿一大包的胡椒麵幾乎噴了她滿臉都是,眼中鼻孔中嘴巴裏……辛辣無比!
隻見那一大包胡椒麵,竟然有大半數全都被噴到了姚皇後的臉上,登時將她一張精心描畫的妝容破壞得一幹二淨。另一小半則落在了遭受池魚之殃的侯公公一頭一臉,隻見侯公公拚命眨巴著眼,努力想忍住衝上鼻頭的一陣陣酸意,才不至於當殿失儀,打出噴嚏來。
再睜開眼時,若水雖然早就料到,仍是差點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若水忍不住閉了閉眼睛,耳邊就聽得一聲淒厲的尖叫:“啊……”
姚皇後隻覺得一股辛辣之極的刺鼻氣味撲麵而來,直衝入腦,鼻翼發酸,再也忍耐不住,“啊……嚏”一個大大的噴嚏打了出來,正對準了那滿滿一大包的胡椒米分……
若水腳下不著痕跡地退開了兩步,睜大了眼睛眨也不眨。這侯公公包的胡椒米分也太多了些,這、這可怪不得她啊……
看著若水那一臉篤定的模樣,姚皇後心中信了幾分,她想這小賤人當著鄒太後和皇帝陛下的麵,也絕不敢捉弄自己,打鼻孔裏輕輕一哼,便俯下臉去,湊近了那包胡椒米分,輕輕一嗅……
“皇後娘娘隻稍靠近了,輕輕一聞即可。”若水眼眸閃動,輕描淡寫地道。
“柳姑娘,這個如何用法?”姚皇後看那包米分末並無異常,雙眉斜挑,看向若水。
果然姚皇後一聽,臉色稍見緩和,侯公公小心翼翼地打開包來,露出深褐色的米分末,恭恭敬敬的雙手捧起,舉到姚皇後麵前。
“拿去給皇後。”鄒太後淡淡道。
鄒太後點了點頭,知道侯公公這是說給皇後聽的,告訴她可以放心用,侯公公可是服侍太後多年的老人,說什麼也沒那個膽子敢捉弄皇後。
不多時,侯公公捧著一個大紙包急匆匆地進殿,對著太後打了個千,道:“啟稟太後,奴才親自去了廚房,包了好大一包的胡椒米分。”
若水也不說話,隻睜著純淨如水的眼睛瞅著她,嘴角含笑,旁人眼裏看著是寬慰,但在姚皇後眼中看來,那就是赤果果地諷刺。
姚皇後站在殿中,走又不是,不走也不是,等廚房送胡椒米分來的這會兒功夫,她覺得比一年的時間還要煎熬。
“小侯子,吩咐廚房,馬上送胡椒米分過來。”鄒太後懶得聽姚皇後磨牙,直接吩咐下去,這法子好不好使,一試便知。
“咯!”姚皇後哼了一聲,馬上伸袖掩口,還是沒能捂住那一個響亮的嗝氣聲。
“皇後娘娘不信麼?還是以為臣女會加害皇後娘娘?”若水唇角一挑,微微含笑。
“就這麼簡單?”姚皇後越發不信了,她已經斷定這小賤人是在消遣自己。
穀永春忍不住輕輕蹙了下眉,不解地看向若水,若水說的這法子他雖然不知,但原理相通,他不明白若水為什麼會教給姚皇後,讓她多難受一會,多出點醜不好麼?還是這柳姑娘是個濫好人,不分青紅皂白地胡亂救人?
“臣女這法子很簡單,隻要取胡椒米分少許,皇後娘娘隻稍一聞,打嗝立止。”若水眼都不眨地道。
“你用什麼法子?”姚皇後將信將疑地看著她。
若水毫不回避皇後的目光,坦然而言。
“皇後娘娘要是相信臣女,隻要按照臣女的法子去做,臣女敢保證,隻消片刻功夫,皇後娘娘就會一切如常。”
這小賤人是嫌她出得醜還不夠多,想要來落井下石嗎?
“咯……”姚皇後正要出聲,一個抑製不住的嗝聲又衝胸而出,她登時漲紅了臉,對著若水怒目而視。
“皇後娘娘沒有聽錯,是臣女說的,皇後娘娘這病,臣女有法子治。”若水抬起臉,靜靜地看著姚皇後。
“柳姑娘,如果本宮沒有聽錯,方才……是你在說話?”
她兩道柳眉高高的挑起,銳利的目光直射向說話之人。
這聲音讓姚皇後恨得牙癢癢,可這話中之意卻讓她一下子頓住了腳步,回過身來。
突然,一個清脆悠揚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皇後娘娘,請留步,臣女倒是聽說過一個法子,可以在傾刻之間,讓皇後娘娘娘您止住這打嗝之狀。”
姚皇後早就如坐針氈,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聽了太後的話,她匆匆站起身來,對著鄒太後和聖德帝各行了一禮,衣袖掩麵,往門外就走。
“哦,連穀神醫都沒法子,皇後,你還是回宮歇息一會兒,平心靜氣地養養神,說不定就會好了。”鄒太後目光一閃,又看向姚皇後。
若水則垂頭輕輕一笑,這穀神醫這般明顯地偏幫自己,違逆太後,真的好嗎?
楚王不由暗暗點頭,心想這穀神醫倒還知趣。
穀永春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說道:“回稟太後娘娘,這等打嗝之狀,算不得什麼疾病,醫書上並無記載如何治療這打嗝不止的情狀,在下醫學淺薄,並不知曉此法,請太後娘娘恕罪。”
鄒太後這時卻向他瞧來,出聲道:“穀神醫,皇後這……這般情狀,你可有何良方能夠醫治啊?”
穀永春目光悄悄地看向若水,見她臉容沉靜,心中輕輕一歎,又轉了開去。做為神醫傳人,治療這等打嗝的小病對他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是他方才看到姚皇後疾言厲色地要對付若水,心中有氣,索性來了個撒手不管,故作不知。
殿中諸人麵麵相覷,對姚皇後不停的打嗝之狀毫無辦法。
姚皇後一連喝了兩杯茶,不但沒止住打嗝聲,反而越打越響,胸中漲得一股氣幾乎要把胸都漲裂了,隻嗝得胸口都作起痛來,突然,她一口茶喝下,還沒來得及咽下,一個嗝鼓了上來,登時噴出了滿口茶水,嗆得連連咳嗽,情狀狼狽不己。
鄒太後也連聲吩咐宮女們送上熱茶來。
若水微微低俯著頭,沒人留意到她的表情,隻有楚王眼尖地瞅到,在她低頭的一瞬間,她的眼睛又眯成了小月牙兒,心中頓時有了數,皇後變成這般模樣,和這鬼丫頭絕對脫不了幹係!
她的臉已經紫漲得像個茄子一般,眾嬪妃素日裏被她打壓,今天見了她這般狼狽的模樣,心中隻覺得快意無比,嘴上卻都假惺惺地道:“皇後娘娘這是噎著了,快給皇後娘娘拍背,送茶,讓皇後娘娘順順氣兒。”
姚皇後這時尷尬之極,已經不知要如何是好,她越想控製,打嗝之聲就越是響亮,一個比一個更響的“咯……咯……”聲就像泡泡般從她的胸腔裏一個個地往外冒,絲毫不受她控製。
眾嬪妃見一向端莊肅穆的姚皇後突然接連地發出難聽的嗝氣之聲,不由得驚呆了,然後就止不住地想笑,隻是人人畏懼姚皇後的威壓,誰也不敢在臉上稍露笑意,隻好把頭埋得低低的,嘴角一直快裂到了耳朵根。
誰知道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她越是運氣下壓,胸口瞥著的氣越止不住地上竄,緊接著,又是“咯……”地一聲,比方才那個還要響亮的嗝氣聲再次衝口而出。
她這時候也顧不得惱火,隻是拚命吸氣下咽,唯恐再次當眾發出這樣的怪聲,那她皇後的麵子可就全都丟盡了。
姚皇後一怔,幾乎不相信那個不雅到極點的聲音是從自己身上發出來的。
眾人都是一呆,齊齊順著聲音的來處看向了姚皇後。
突然,“咯……”地一聲,一個響亮無比的嗝氣聲從姚皇後的胸腔裏竄了出來,在寬敞闊大的殿堂中聽起來格外清楚。
韋貴妃這番話無異於火上燒油,隻氣得姚皇後七竅生煙,她辛苦維持的高貴優雅的風度險險破功,她胸膛一鼓一鼓地,連連吸了好幾次氣,都沒能把堵中胸口的一口惡氣壓了下去。
她抬起手腕,轉了轉泛著淺淡米分色的玉鐲,對著陽光細細端詳,嘖嘖讚道:“哎喲喲,不瞧不知道,這玉鐲對著光一瞧,簡直晶瑩剔透得就像是小姑娘家米分嫩嫩的肌膚一樣,還真是個寶貝呢,怪不得讓皇後娘娘如此心疼,一直記掛到現在。”說完對著姚皇後抿唇一笑。
韋貴妃卻傲然不怕,直視著姚皇後能把自己臉上灼穿一個洞般的眼神,笑容依舊燦爛,道:“太後娘娘還未發話,皇後娘娘您著的哪門子急呀!怎麼,是不是因為這柳姑娘昨日贏了您心愛的暖玉鐲,讓皇後娘娘心下不快,正好借著這個由頭,好重重地處罰這以下犯上的丫頭啊!”
眾嬪嬪被她這噴著火的目光一觸,個個噤若寒蟬,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無蹤,帶著懼意垂下了頭。
姚皇後臉色漲得通紅,隻臊得恨不得能鑽進地縫裏去,聽得眾嬪妃私底下的嗤笑之聲,怒目掃視過去,恨不得把她們的牙一個個地全都撥了下來,讓她們笑!看誰再敢笑她!
韋貴妃以袖掩口,吃吃嬌笑出聲,火上添油地附和了一句:“太後娘娘自有明斷,皇後娘娘請稍安勿躁。”
言下之意顯然是說皇後在越職行權,用俚語也就是說,姚皇後你未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眼見得姚皇後不依不撓,氣勢咄人,鄒太後終於抬起眼,看了姚皇後一眼,淡淡地道:“皇後可是要代哀家行使這永壽殿的職責不成?”
自己先前倒是把這姑娘看得小了,這番話倒要叫她對這小姑娘重新估量。
這小姑娘果然異於常人。
鄒太後一直默不作聲,對姚皇後的暴怒喝斥既不指責也不支持,隻是眯著一雙老眼打量著若水,見她在姚皇後的威勢之下毫不見半點怯意,仍是一臉的從容平靜,一雙眼睛更是像水晶般清澈透亮,不由暗暗點頭。
她相信自己的判斷,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若水聽了姚皇後這一番軟中帶硬的說話,毫不動容,隻睜著一雙澄淨無比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鄒太後。
姚皇後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隨後鎮定如恒,轉臉麵向太後,又恢複了她一向端莊高貴的儀容,道:“太後娘娘,這柳若水膽大妄言,竟敢仗著自己對太後娘娘有一點小小的恩惠,就提出這等無禮之極的要求,太後娘娘縱是寬容為懷,也不應該饒過這柳若水的冒犯之罪,否則傳了出去,這帝都中的姑娘要是都像這柳若水如言,豈不是亂了咱們東黎朝的規矩,請太後娘娘下旨,對這柳若水重重責罰才是。”
鄒太後殿裏的人,哪裏會聽她這個皇後的吩咐辦事。
這裏是鄒太後所居的永壽殿,而不是她自己的鳳儀宮,這殿中侍立的都是服侍太後的人,至於她自己帶來的親近太監宮女,都候在閣外,無詔不得入內。
姚皇後不由地惱怒欲狂,眼睛周圍一轉,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喧賓奪主之嫌。
隻可惜她連喝了幾聲,周圍卻無一人應聲,更無一人動手。
所以姚皇後就趁著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連聲下令,處置若水。
連一直欣賞這小賤人的皇帝陛下都厭棄了她,自己還不趕緊落井下石麼!
而且她目光一轉之間,已經瞧見這小賤人的話一出口,就連聖德帝都忍不住蹙起了眉頭,看向若水的目光中透著不解之意。
姚皇後柳眉挑得高高的,一臉的意氣風發,全不似她先前的低調平和,她眼見得若水犯了眾怒,瞬間就從眾人眼中的寵兒跌成了地裏的泥巴,隻覺得壓在心頭的黴氣一掃而空。
也不等鄒太後出聲,姚皇後又厲喝一聲:“來人,快將這大逆不道的女子拿下!免得讓太後娘娘見了生氣,先拖出去先掌嘴四十,再交由慎刑司發落!”
這是小賤人你自己要找死,可怨不得本宮心狠手辣!
她眼中忍不住閃過狠毒又得意的光芒,柳若水啊柳若水,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她轉頭看向鄒太後,咬牙切齒地道:“太後,此女仗著自己懂點醫術,居然敢提這等大逆不道的要求,實在是罪不可恕,請太後下旨,降罪於她!”
姚皇後第一個反應過來,再也按捺不住,厲聲喝道。
“大膽!柳若水,你真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自由擇婿,這話你也配說得出口?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身份!”
可當真是不想活了嗎?
所以在座的所有人都料想不到,這柳若水竟然對楚王妃這個唾手可得的尊崇位份不屑一顧,不但當場拒絕了太後的好意,還提出自由擇婿這個大膽之極,在眾人眼中更是荒謬之極的要求。
若水一臉的平靜從容,卻不知她這一句話,就象一塊巨石掉進了平靜的湖水裏,濺起潑天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