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把小桃攬進自己懷裏,輕輕拍撫她的頭,安慰她道:“小桃,你年紀還小,有些事,你不懂……”
小桃淚眼朦朧的從她懷裏抬起頭來,抽泣道:“我不懂,我就是不懂,這個小七有什麼好的,又冷,又木,小姐你為什麼會喜歡他?”
為什麼會喜歡他?
小七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若水,他也在期待聽到她的答案,雖然自己對她鍾情己深,可她為什麼會喜歡自己?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身份顯赫的丞相之女,容貌雖毀,可她醫術如神,不過數日,容貌定可盡複舊觀,到那時以她的傾城之姿,想嫁這帝都裏什麼樣的王孫公子皆是唾手可得,而他?隻不過是一名飄零江湖的暗夜殺手,一無身份二無地位,又有哪一點能值得讓她垂青?
隻聽得若水輕輕一笑,緩緩道:“為什麼喜歡他?”
小七和小桃登時豎起了耳朵,凝神傾聽。
若水從懷中取出手帕,細心幫小桃擦去眼淚,又幫她理好蓬亂的發絲,拉著她的手,凝視著她的眼睛,緩緩道:“小桃,你可知當日我被退婚,身受重傷,昏倒在街頭,是誰救了我?”
小七的心猛的一顫,莫非是因為這個?因為救了她,所以她才以身相許?可那日救她的,是老八,不是他!他的心好像一下子沉進了冰冷的湖底,身上一片冰涼。
“是、是小七?”小桃抬頭,疑惑的瞥了小七一眼。
“不錯。”若水緩緩點頭。
小七的手猛的握成了拳,瞥開眼不敢看她,若她當真是為了救命之恩,他該如何對她?告訴她真相,讓她嫁給老八?不……
“可是小姐,就算是他救了你,你也沒必要嫁給他呀!”
“你說得不錯,若我是為了救命之恩就嫁給他,那我也對自己太不負責了。”若水輕輕一笑。
小七和小桃同時看向她,目光中都露出不解之意。
“小桃,你說,這世間上的男子,最看重女子的是什麼?”若水悠悠的道。
小桃怔了怔,不知該說什麼。
若水也不期待她的回答,神色平靜,一臉淡然,“容貌!這世上的男子,沒有哪個不看重女子的容貌!一年之前,百花宴上,是我容顏最盛之時,小桃你應該還記得,那時候來相府求親的公子王孫有多少,而後來我容貌被毀,那君天翔就馬上棄我如敝履,而每一個看見我臉的人,臉上的神氣都又是驚恐又是厭惡,每個人都躲著我,就像是我得了這世上最肮髒的疾病。在這世上,隻有三個人,沒有嫌棄過我這張醜陋無比的臉,一個是你,一個是我爹,還有一個……就是小七。”
她的目光柔柔的停駐在小七臉上,緩緩道:“他在我容貌最為醜陋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他沒有因為我這張臉,而嫌棄和厭惡我,恰恰相反,他一直都保護著我,照顧著我,他寧可自己痛死,也不肯我受到一丁點兒傷害!他喜歡的,不是我這張臉,而是我這個人!”
“小桃,你現在年齡還小,你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像小七這樣毫不在意女子容顏的人,可當真不多了呢!平日裏,他照顧我,護著我,旁人中傷我詆毀我的時候,他為我出手教訓那些口舌輕薄之人,當我遇到危難之時,他會毫不猶豫的擋在我的身前,不教任何人來傷害我。你說,這樣的男人,值不值得我喜歡呢?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這一個,又怎麼會輕易的放手,讓他從我的眼前溜走呢?”若水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目光向小七斜斜一瞥,輕悄的眨眨眼。
小七怔怔的聽她說著,隻覺得自己一顆浸在冰湖裏的心,一點點的變得火熱滾燙,連帶那一湖冰水,都暖暖的有如溫泉,隻是,他很是懷疑,她口中說的那個他,會是自己嗎?他……哪有她嘴裏說的那般好!
他待她一直那般的冷漠淡然,而她,卻一直全心全意的信賴著他,依靠著他,照顧他,關心他,她費勁心力的為他解毒,花盡積蓄為他買藥治病,他……何德何能,怎值得她這般傾心相待?
他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臉,他看到,她在對他悄然微笑,俏皮的眨眼,讓他的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為她怦然而動,他暗暗握著了拳,對自己說道,這個女子,他要定了!
小桃也聽得傻了,半天,才皺著眉,困惑的看著若水,問道:“小姐,你說的都對,小七,他是很好,值得你喜歡。可是小姐,你一點兒也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嗎?書本上不都是說,要門當戶對,才是好姻緣嗎?他隻不過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小護衛,相爺、相爺也不會同意的呀?”
“什麼身份地位,錢財家世,通通都是狗屁!”若水不屑的撇撇嘴,“我柳若水看中的,從來不是這些個虛頭巴腦的玩意兒!隻要他一心一意的待我好,就是拿這世上最珍貴的物事來給我,我也不換!小桃,你難道不曾聽過這樣一句話,這世上,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小七,他就是我的無價之寶!他是身份低微的護衛,我要他!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刺客,我要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要他!他是沿街乞討的乞丐,我一樣要他!”
若水眼神堅定,一瞬不瞬的看著小七,斬釘截鐵的說道。
老天哪!
小桃瞪圓了眼睛,簡直是崇拜的看著自家小姐,小姐這番話,說得可真是一點也不害臊!可是,這話說得多爽利呀,多痛快呀!聽得她不由得熱血沸騰,恨不得去擁抱一下她口中說的那個無價之寶一下!
她轉著烏溜溜的眼珠,去看那個小姐眼中的無價之寶,左看右看,還是覺得不過就是一塊又冷又硬的木頭罷啦,這塊木頭聽了自家小姐的這番真情表白,還僵在那裏動都不動,臉上沒半點表情,哪裏值得小姐對他這般的垂青,傾心相愛!
小七當真是無動於衷嗎?
任是誰,聽了一個姑娘當麵對自己這般表白,就算是木頭,就算是鐵樹,也是要開花了吧!
更何況,對自己表白的,是自己愛到心眼裏去了的姑娘!
小桃看不到他麵具之下的表情,可他濃烈如火的眼眸蘊滿了藏不住的熱情,濃濃的,幾乎要燃燒起來!
他漆黑的眼眸湧動著燃燒的火海,緊緊的盯著若水,突然覺得,自己簡直愛極了這個姑娘!這一輩子,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別再想把他和她分開!這一輩子,他都要緊緊拉著她的手,和她一起並肩走過!
小七隻覺得自己的胸腔漲得滿滿的,像是要爆裂了般,那一股一股奔湧而出的熱情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發泄出來,這一刻,他恨不得大聲叫喊出來,讓這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有這樣的一個姑娘,這樣的值得他去愛!
他心中喜悅已極,突然縱身高高躍起,直接躍上了路邊的一株高大的白楊樹上,腳尖在枝頭輕點,整個人像大雁般翩翩飛起,輕飄飄的落在了旁邊的另一株樹上,然後一口氣不停,運起了輕功,在一株又一株的樹上縱橫飛躍,速度越來越快,到後來,宛如一陣淡綠色的清風,忽爾消失不見。
若水和小桃在樹下仰著頭,看著他飄逸瀟灑的身影在一株株大樹的枝椏密葉中穿行,恍如仙人淩空一般,直到他身形漸遠,再也瞧不見一點兒蹤影。
小桃張大著嘴巴,下巴差點掉了下來,這個木頭小七可不是瘋了麼!自家小姐的這一番表白,果然厲害,把這個木頭樣的人刺激成了這般模樣!
若水抿唇輕笑,看到小七這般喜悅到孩子氣般的舉動,她芳心大慰,覺得自己這番真情,當真沒有錯付。
若水抬起手對著小桃的後腦勺輕輕一拍,登時將這個看傻了眼的丫頭打醒了。
“小桃,你家小姐我的眼光如何?這樣的男子,可配得上你家小姐我?”若水沾沾自喜道。
“……”小桃忍不住翻了自家小姐一個白眼,見過臭美的,沒見過臭美成小姐這樣的。不就是一個木頭人嘛,也就小姐才當個寶,她小桃可不稀罕!
不過,聽小姐這麼一番解說,小桃的心裏就像是打開了一個小閘門,恍然有所悟。
“走吧,咱們先去趟翡翠閣,想來我要的東西,那位巧手師傅已經打造好了罷!”若水看了看周圍,辨明了方向,當先便行。
“小姐,小七還沒回來呢,你……不等他了嗎?”小桃四周一望,沒有發現小七的身影。
“傻丫頭,你覺得他會離開我嗎?不管我走到哪裏,他都一定會找到我。”若水從容而自信的一笑。
果然,等若水和小桃拿著打造好的器具從翡翠閣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守候在對麵的小七,淡金色的陽光下,他的身形高挺如鬆,傲然而立,春風拂動他淡綠色的袍角,翩翩若仙。
他看向若水的黑眸中,柔情無限,似水波瀾,連小桃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覺得這個木頭臉的小七,除了臉上沒什麼表情,對自家小姐,倒真是癡心一片呢。
若水緩緩走到他身邊,仰頭對他淺淺一笑,道:“走罷。”小七微一頷首,也不多問,二人並肩而行。
小桃乖乖的跟在兩人身後,睜大了眼看著前麵的兩個背影,隻見男的高大英偉,女的嬌嫋婀娜,宛如一對神仙眷侶,看著看著,她的眼眶不由得一熱,忍不住低頭偷著擦去眼角沁出的淚,心裏酸酸澀澀的,既為小姐終身有靠感到高興,又為兩人的前途感到擔心。
三人將將走到回春堂附近,就聽得前麵一片嘈雜的人聲,正是從回春堂的方向傳來,若水和小七不由得對視一眼,麵露詫異,加快了腳步,剛轉過街角,就看到回春堂的門口,黑鴉鴉的聚集了好大一群人,將整個回春堂的前門圍得水泄不通,人聲鼎沸,不時從人群中傳來淒厲的哭喊叫罵之聲。
小七眉頭一皺,想也不想的把若水往身後一拉,將她擋在自己身後,自己當先而行,若水忍不住為小七的這一舉動小小得意了一把,心頭暖暖的,不過,這時候她也顧不上體會這般柔情蜜意,她緊緊的跟在小七的身後,伸長了脖子往人群中看去,同時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
人流實在是密集,她什麼也看不到,但是隻聽了幾句周圍人議論,她就明白了發生何事。
原來是一名孕婦難產,被丈夫送到回春堂,請了一位叫葉琴青的坐堂大夫救治,這位葉大夫是有名的婦科聖手,診斷之後,說孕婦的情況隻是胎位不正,便開了一劑藥方,給孕婦服下,說隻要服了這藥,就可順利生產,定保母子平安。
卻不料事情大出這位葉大夫的意料之外,孕婦服藥之後,不但沒有順產,不多時就抱著腹部狂呼痛叫,然後兩眼一翻,直挺挺的死了過去,沒了呼吸,一屍兩命。
死者的丈夫滿腔期盼瞬間成空,突失愛妻幼子,痛不欲生,揪著那位葉大夫,讓他陪妻兒的性命來,周青過來相勸,那丈夫登時遷怒於他,揪住二人,說周青這回春堂乃是殺人的醫館,說葉大夫乃是殺人的庸醫,非要將二人送官究辦,為自己死去的妻兒報仇!
圍觀的患者有的同情那丈夫,紛紛咒罵葉大夫庸醫害人性命,確實該以命償命,也有的同情周青,說周掌櫃是個好人,不該無辜受到牽累,還有的當和事佬,勸說那丈夫不要將事情鬧大,更有的唯恐天下不亂,在人群中煽風點火,添油加醋的詆毀回春堂的名聲……
所以圍觀的眾人分成了好幾派,各執一詞,吵嚷不休,人群中間,死者的丈夫又哭又叫又罵,隻是拉著周青和葉大夫去見官,周青和葉大夫臉色蒼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被孕婦的家眷們團團圍住,挨了好幾下拳打腳踢,然後被那丈夫揪住衣領,往人群外麵拖走。
若水隻看到人流向兩邊分開,一個高大的三十餘歲的漢子揪著兩個人從人群中拖拖拉拉的走出來,那漢子臉上悲憤交加,顯然是那個痛失嬌妻愛子的丈夫,他左右兩手分別抓住兩人的衣領,兩人的形象都狼狽不堪。
若水隻見那漢子右手揪住的人正是周青,隻見周青頭上的帽子掉了,發髻散亂,臉色黯然,顯然是自責之極,也不爭辯,任由那漢子揪住,另一人是個四十餘歲的青衫大夫,那模樣可就比周青狼狽多了,想是病眷們恨極了他這庸醫,下手毫不留情,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是吃了不少病眷家屬的拳腳。
那漢子一邊拖著二人前行,一邊咬牙切齒的恨聲道:“你們這兩個庸醫,害了我家娘子和孩兒的性命,跟我去見官老爺,定要你二人給我妻兒償命不可!”
若水對周青頗有好感,昨天那一番交談,知他醫術甚精,實在是一位仁心仁術的有德醫者,這時見他這般情況,哪裏會不伸手相助?
她當即走上兩步,雙手一伸,擋在那漢子身前,道:“這位大哥,有話請好好說,請先放了這位周老爺子。”
那漢子不意有人攔路,愣了一下,卻見是個素不相識的蒙麵少女,濃眉一擰,惡聲道:“滾開!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非要他們給我娘子孩子抵命不可!”說完伸手對著若水重重一推,拖著二人繼續往前就走。
哪知他這一推,手壓根兒還沒觸到若水身上,就被一隻大手猛的抓住,順勢一扭,那漢子登時覺得手臂疼若欲裂,骨骼咯咯作響,忍不住“啊”的痛呼一聲,鬆手放開了周青的衣領,抱著自己的右臂哎喲哎喲的叫個不停。
卻是小七出手,小小的懲治了這粗魯的漢子一下,若水是他心愛的姑娘,他哪會容得其他男人的髒爪子沾到若水衣襟的一星半點兒!
若水搶上一步,扶住了踉踉蹌蹌差點摔倒的周青,周青雙手撫著喉嚨,喘了好幾口氣兒,這才覺得緩了過來,抬眼看到若水,眼神黯淡,搖了搖頭,唉聲歎了口氣。
死者的家眷見那漢子吃了虧,登時大怒,團團圍了上來,將小七,若水還有周青都圍在當中,大聲叫罵:“庸醫殺人不算,還要打傷人不成?這天下還有王法嗎?”
若水雙眉一揚,正要說話,周青卻搖了搖手,黯然道:“柳姑娘,此事你不必插手,確實是老朽的過錯,是我醫術不濟,無法救得那小娘子的性命,以致一屍兩命,我願意給那小娘子償命。至於葉大夫,請這位壯士放了他吧,他也是一番好意,想救你家娘子的性命。”
那漢子登時怪叫起來:“一番好意?就是他的一番好意,生生的要了我家娘子和孩兒的性命啊!周掌櫃的,你是個好人,今兒的事也和你無關,我剛才一時氣火攻心,多有得罪,現在,我隻要這姓葉的一人為我妻兒抵命罷了,還有,你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給我滾開,少管我的閑事!”
說完,瞪著一雙牛眼,惡狠狠的看著若水,又恨恨的看著小七。
人群中登時有人叫了起來。
“什麼來曆不明的女人,你小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你知道這位姑娘是誰嗎?她就是連死人都能救得活過來的神醫仙子!你小子不趕緊跪下來求求仙子救你家娘子孩兒,還敢辱罵仙子,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就是就是,你小子運氣真好,居然遇到了神醫仙子,趕緊跪下求仙子救命吧!”
“隻要神醫仙子肯出手相救,你娘子就是死了,也一定救得活的,快求求仙子吧!”
那漢子登時愣在了當地,他從來沒聽說過什麼神醫仙子的名頭,可是見眾人眾口一詞,言辭鑿鑿,不由得將信將疑起來,可是看著若水一副嬌怯怯風吹就倒的模樣,又實在是難以相信。
周青聽了眾人的話,眼前登時一亮,宛如出現一道曙光,他激動的上前一步,對著若水深深的一揖,“柳姑娘,老朽也求求你,求你救救那小娘子母子二人吧,姑娘你醫術如神,老朽望塵莫及,這世上若是還有人能救她母子二人,非姑娘你莫屬啊!”
“是啊,神醫仙子,您就施展仙術,救那母子二人活命吧!”旁觀人群中有人說道。
“求仙子施展仙術,讓咱們凡夫俗子大開眼界啊!”
圍觀的眾人們群情激湧,一個個的紛紛叫嚷著讓若水出手救命,人人都知道這少女醫術如神,卻從來沒見過她出手,無不滿是期盼。
那漢子見周圍的人都這般信任那少女,終於信了,當即衝過來,對著若水雙膝跪倒,撲通撲通的磕起頭來,口中叫道:“小人方闊,有眼無珠,得罪了仙子,求仙子原諒,求仙子大發慈悲,救救我家娘子,救救我的沒出世的孩兒!”邊磕頭邊哭,隻哭得涕淚交流。
若水仰起了臉,頗為無奈,這些人真當自己是神仙不成?連死人也救得活?她蹙起眉,略一思索,然後臉容一肅,神情嚴肅無比,對著喧鬧的人群雙手往下一按,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在場的所有人目光都盯在她的臉上,見她這個手勢,馬上閉上了嘴,再也不出一聲,原本嘈雜無比的現場登時變得安靜異常。
隻有方闊咚咚的磕頭聲還不絕於耳,他跪在地上磕著頭,壓根兒就沒瞧見若水的那個手勢。
人群中終於有一個人忍不住開口,小聲提醒道:“姓方的,別磕頭了,快起來,神醫仙子最不喜歡有人跪她,她老人家說過,跪的就不救,不跪的才救。”
“啥?”方闊登時張大了嘴巴,愕然抬頭,這才發現現場無比的安靜,每個人的視線都牢牢的看著那蒙麵少女,他想也不想的就爬起身來,一張憨直的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道:“仙子,我,我不跪了,你、你會救我家娘子吧?”
若水轉頭看向他,淡淡道:“你真當我是神仙,連死人也救得活麼?若是我救不活你家娘子,你會不會也揪我去見官,讓我給你家娘子抵命呢?”
“啊?”方闊立馬張著大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身為醫者,自有行醫的仁心醫道,我不會見死不救,可我也沒那本事,將己死之人救得活來。廢話少說,我這就去看看你家娘子去,若是當真救不活,請方大哥高抬貴手,放過小女子的一條性命。”若水淡淡的嘲諷了他一句,便不再理會他,轉頭問周青道:“他家的小娘子現在何處?”
“在回春堂的內堂。”周青臉上現過一抹喜色,伸手分開人群,帶著若水往裏麵而去。
旁觀的眾人登時呼拉一聲,全都跟在兩人的身後,人人心中都無比好奇,又無比激動,生怕錯過了這仙子施展仙術救人的一幕。
小桃和小七一下子就被洶湧的人群擠到了最外邊,她摸了摸狂跳不己的心髒,擔心的對小七道:“小七,你說小姐真的能把死人救活嗎?她,她不會有事嗎?”
小七眼神幽深,他也不說話,吸了口氣,伸手抓住小桃的衣領,雙足一點,縱身而起,躍過烏鴉鴉的人群頭頂,直接落到了若水和周青的身畔。
周青忽然覺得身畔多了一人,抬眼一看,正是那少女身旁從不稍離的木頭臉男人,微微頷首,也不多問,帶著若水直奔內堂。
還沒進門,就聽得堂裏哭聲一片,幾名女子撲在地上的一張床板之上,撫著床板上的女屍哭泣得哀傷不己,顯是那孕婦的姊妹妯娌。
方闊一直緊跟在若水和周青的身後,這時見那幾名女子哭泣不休,忍不住叫道:“都別嚎了,我請了一位神醫仙子來,定能救得我家娘子活轉過來。都給我起來,讓開!”
幾名女子不明所以,見方闊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一個個抹著眼淚站起來,看了看方闊,又看了看若水,渾不知發生了何事。
若水更不打話,直接走近去,蹲下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床板上的孕婦,隻見她大約二十多歲的年紀,臉頰浮腫,麵色焦黃,雙眼緊閉,果然停止了呼吸。
若水眉頭一皺,伸手掀開孕婦身上蓋著的白布,隻見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胎兒並未生出,果然是一屍兩命。
方闊看到愛妻這般模樣,登時雙眼一紅,心中傷痛無己,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幾名女子見方闊哭了,又紛紛尖著嗓子哭泣起來。
周青不去看那孕婦,一直在看著若水的臉色,卻見她臉色平靜,不露喜怒,心下惴惴,忍不住問道:“柳姑娘,你看這……可還能救?若是孕婦已經……那這腹中的胎兒可能救活?”
“周老爺子,我說過,我隻是一凡夫俗子,不是神,也不是仙,做為醫者,我能做的,也隻有六個字……”若水抬起頭,淡淡的道:“盡人事,聽天命!”
周青心中一凜,還沒來得及琢磨若水這話的意思,就聽到若水鎮定自若的吩咐道。
“周老爺子,請你派人取幾匹白布來,把這內堂圍起來,不可通風,小桃,你去燒一盆熱水,將咱們今天取來的用具全部放在水裏煮沸,小七,你去前堂,叫夥計給配幾副藥,速速煎好了送來,藥方是細辛半錢,南星一錢,半夏三錢,川烏一錢半,草烏兩錢……”
她一邊說,小七一邊默記,等若水說完,小七身形一晃,已經消失不見。
這邊,周青已經一疊連聲的吩咐藥堂的夥計們去取白布,小桃也已經奔到後院的廚房去燒水,方闊和幾名女子麵麵相覷,不知若水在弄什麼玄虛,而內堂外圍觀的眾人登時發出一陣嗡嗡之聲。
“大夥兒今天真的要大開眼界了,仙子當真要施展仙術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