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煙站在死人堆裏,一時也想不明白,幹脆便在死人堆裏翻看,希望找到一個兩個有氣息的,救活了也好問問怎麼回事,若有可能,想辦法化解了,免了兩派的爭鬥,也算是救下不少人,為自己積點陰德。
她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個活的。正要放棄,卻意外地又嗅到一絲血腥氣,隻是這一絲血腥氣,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死氣,但明明白白是屬於活人的沒錯。
妲煙順著血腥氣,尋到山神廟的廟後。山神廟靠山而建,廟後隻有一個窄窄的縫隙,大約能容一人通過。妲煙鑽進去,果然在廟的中部的甬道,找到了一個少年。少年大約十八九歲,他側躺在甬道裏,看起來生得文弱雋秀。他一身白衣染盡鮮血,後背上淩厲的一道深可見骨;衣衫前襟破碎,胸前一個青紫的掌印,有一大塊血跡,大約是當場被人打得吐了血。
妲煙抬頭看了看屋頂淩亂的瓦片,猜想他應該是被一掌震飛到屋頂,收勢不住,再從屋頂摔落到這個甬道裏的。她彎腰接著月光細細查看,又探了一下他的脈,斷定他雖傷及肺腑頗重,卻還不是藥石無醫,背上的傷也很好處理。隻是要保住他的命,卻仍需要一味藥才可。這味藥名叫血參,她的身上沒有,但前方不遠處,鳳嶺山的深處,那位她不想見到的大當家司長空卻有。
妲煙在心裏權衡了一下,還是覺得救人比較重要。更要緊的是,這位少年,長得很像她六十多年前的一位故人,又住在水雲莊,她猜想,這大約是那位故人端木青的子孫。聽說端木青唯一的兒子早逝,隻留下一個孫子端木硯,看樣子,應該就是眼前的這一位了。
妲煙歎了口氣,本來自己繞道鳳嶺山,就是不想與那人相見,多添那人的煩惱,這下可好,不僅要見,還要自己送上門去見。天意果然處處弄人。
打定主意,妲煙站起身來,拍拍手正要舉步,冷不防衣服下擺一緊,一隻血淋淋的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衣襟。低頭一看,端木硯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一雙無甚光彩的眼珠子正注視著她,似乎要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妲煙試著掰開他的手指,掰了兩下,那人攥得死緊,竟掰不開。妲煙不敢真的用力,隻好彎下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溫溫和和地道:“你的傷需要醫治,可是我的身邊沒有可以治你的藥,我要出去一下,很快回來。你放心,不會很久的。”
端木硯的意識朦朦朧朧。卻似乎聽懂了她的話,鬆開了手。
妲煙又道:“這裏不是很安全,你必須要離開這裏。你還能走嗎?我扶著你。”
端木硯幾不可察地點點頭。
妲煙彎腰下去,將他扶起,抬起他的一隻手架在自己的肩上,右手繞過他的背,穿過端木硯的腋下,將他半扶半架地拖著側身走出甬道,慢慢向山神廟後的山上爬去。妲煙將端木硯安置在一個隱秘的山洞,這才動身去找血參。
返回鳳嶺村,妲煙慢慢地走到村口,將自己暴露在雪地裏。村口瞭望塔的暗哨看見她,手中長槍遙遙一指,口中喝道:“來著何人,為何擅闖鳳嶺寨!”
妲煙溫吞一笑,上前幾步,掏出一塊木牌,穩穩丟在那人懷裏,不緊不慢:“我是妲煙,帶我去見司長空。”
那暗哨仔細看了看木牌,才從瞭望塔上下來,恭恭敬敬地將木牌還給妲煙,道了聲:“姑娘請隨我來。”又打了一個響指,讓寨中一個兄弟先行去稟報大當家,才當先走著為妲煙引路。想來司長空已經吩咐過他們,見這木牌如見司長空了。
妲煙跟著他走到鳳嶺寨的寨門口,便止步不前了。隻見前方一座頗為宏壯的壁壘橫亙在兩山之間的山穀穀口,厚重的大門打開,可以看見寨內屋舍,連綿蜿蜒在兩邊的東西鳳嶺山上,這樣的氣勢,與兩年前的鳳嶺山已是大相庭徑。
寨前立了一群人,,當先一人負手而立,目光緊緊鎖著她,眉梢眼角全是掩不住的狂喜:“妲煙,你終於肯來見我了!”複又眉頭蹙起,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形容來,歎道:“你躲了我兩年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很辛苦?”
妲煙隻作沒看見,笑意盈盈地道:“長空,我今日來,是想向你討樣東西,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