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麻辣香鍋(二十)(1 / 2)

冷月說不清這是種什麼感覺,就好像她一拳打在他身上,他卻小心地捧起她的手,關切地問她疼不疼。

“我不是猶豫……”冷月的喉嚨口像是被一團柔軟的東西堵住了一樣,向來利落的聲音無端地綿軟了下來,正大光明地猶豫了一下,“我是不知道這種事能不能跟你說。”

“能。”

景翊這個無比幹脆的反應讓冷月著實愣了一下,忍不住翻了個飽滿的白眼,“你知道什麼事兒啊就能……”

“什麼事兒都能。”

景翊笑得滿目坦然,坦然得冷月也猶豫不下去了。

冷月輕輕擱下手裏的碗,再次確定話音可及之處沒有景翊之外的人了,才利落如故地道,“太子爺找著畫眉的弟弟了,就是神秀。”

景翊隻蜻蜓點水般地怔了一下,就接著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冷月到底還是猶豫了一下,才道,“神秀一把火燒了自己的禪房然後跑了,跑之前給太子爺寫了封信,說他們皇城探事司的頭兒隻有在登基大典之後才會自己冒出來拜見新主子,新主子手裏要有先皇傳下來的信物才能使喚探事司,否則探事司就會反了這個新主子。”

聽見皇城探事司這幾個字時景翊就明白冷月猶豫的什麼了。

事關皇城探事司就字字都是機密,何況是換主子注意事項這種連先皇都未必徹底弄清過的頭號機密,知道這樣一件事,就相當於把脖子架到了刀刃上,杵在那兒不動還好,稍稍一動,哪怕隻是打個噴嚏,那也是滅頂之災。

冷月的猶豫不是因為拿他當了外人,而是仍在當他是親人,他多一分危險她就多十分擔心的那種親人。

這一點發現足以讓他覺得皇城探事司也是個很可愛的衙門了,不管皇城探事司怎麼神秘怎麼可怕,但在認準了一個人之後就非在這棵樹上吊死不可這件事上,景翊對他們還是頗有些親切感的。

景翊細細地咂麼了一下皇城探事司這條生硬卻可敬的規矩,看向似乎仍有些欲言又止的冷月,“太子爺說了什麼?”

“他說神秀告訴他這些,是在替蕭昭曄嚇唬他,讓他知難而退,自己挪地方……”冷月說話間把眉頭蹙緊了些許,竟蹙出了些不知所措的味道,聲音裏也隱約少了幾分底氣,“你說,蕭昭曄是不是已經把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像先皇一樣,行動就差那麼一個日子了?”

朝政與案情到底還是兩碼事,她縱是把蕭昭曄辦這些缺德事兒時候的每一個表情都查出來,對於一場萬事俱備的篡位行動來說也是於事無補的。

這就好像是在戰場上對麵交鋒之時,哪怕把對方八輩祖宗幹過的缺德事兒全摸個門兒清,最後決定勝負的還是各自手裏的那把鐵片片。

這畢竟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戰場,事已至此,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著眉宇間似有幾分不解的景翊,冷月破罐子破摔地歎道,“要不然他光是每天晚上來指使齊叔折騰你那麼一通,也不逼你說什麼,就那麼看看就走,這不是白耽誤工夫嗎?”

蕭昭曄有沒有準備好,景翊原本也下不了定論,他那幾分不解隻是因冷月那一抹泄氣的神情而生的,畢竟長這麼大,他隻見冷月因公事犯難過抓狂過,還從沒見過她在什麼事上泄氣過,但聽得冷月這破罐子破摔的一句,景翊卻像是被她摔下來的那個罐子正好砸中腦袋一樣,“咣當”一下就明白了。

“蕭昭曄還沒準備好,他確實是在白耽誤工夫。”

冷月怔怔地看著中邪了似的一下子腰背挺直兩眼放光的景翊,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回道,“啊?”

蕭昭曄沒準備好倒是件值得鬆口氣的事兒,但景翊這副模樣分明是被打了氣的,好像高手對峙間一眼窺到了對方的命門所在,差的隻是舉劍一戳,這場逆天之戰就能徹底消停了。

景翊當然沒有舉劍,但他幹了件比舉劍更讓冷月心裏發毛的事兒。

他把裹在身上的被子往地上一扔,伸手捧起攤放在桌上的那包凝神散,一股腦兒倒進了那碗雞湯裏,倒進去不說,還拿起勺子攪合了幾下。

冷月眼瞅著他舀起一勺湯就要往嘴裏送,倏地醒過神來,一把按住了景翊的手腕,生生把那勺湯水一滴不剩地震回了碗裏,激起一陣無辜的叮當之聲。

冷月一雙鳳眼瞪得渾圓,“你想幹嘛?”

這樣連呼吸都能清晰可聞的距離,景翊隻消一眼就足以看盡那雙美目中所有的驚慌,心裏不禁一動,也不掙開冷月緊按在他腕子上的手,就暖融融地笑著,輕飄飄地道,“提提神,出門。”

“出門?”冷月實打實地愣了一下,“上哪兒去?”

冷月這副呆愣愣的模樣著實可愛得很,景翊一時沒忍住,笑意一濃,“咱們私奔吧。”

冷月一個好字都衝到嗓子眼了才陡然反應過來,臉一黑,幹脆果斷地換了一個字,“滾。”

“……”

冷月黑著臉低□去從地上撿起被子來,輕柔地披在景翊已有些發抖的身上,不帶好氣地白了一眼這個不知哪來的如此興致的人,“你別給我整這些幺蛾子啊……你真要是一聲不吭地走了,這罪名可就要坐紮實了,到那時候你就是去護城河裏打滾也涮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