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剁椒魚頭(十九)(2 / 3)

冷月的那塊手絹,幾張仔細折好的記事紙頁,還有半塊用油紙包裹著的燒餅……

景翊把燒餅塞回王拓懷裏,把手絹揣進自己袖中,轉手把那幾張紙遞給了冷月,王拓頂著瓶子不敢動,隻能急得幹瞪眼。

“都……都是我的!”

“你的?”景翊微微眯起那雙狐狸眼,笑得一點兒也沒有慈悲的意思,想著自家媳婦的手絹在這高麗皇子的懷裏揣了這麼半天,他就有點兒想破戒的衝動,“燒餅是我中原安國寺的燒餅,手絹是我中原觀音菩薩的手絹,紙是中原的紙,墨是中原的墨,你隨便劃拉幾個高麗字在上麵,就是你的了?”

王拓被問得半晌憋不出一句話來,求助般地看向冷月,卻見冷月正低垂著修長的頸子,心無旁騖地看著他寫在那些紙頁上的鬼畫符般的高麗文。

天地良心,冷月一個高麗字也不認得,她不過是想找個理由低一低頭,免得讓這倆人看見自己那張憋笑憋得扭曲的臉。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她就是能從景翊這一派訓孫子一般義正詞嚴的話裏聽出一股幽幽的酸味來。

景翊說著,又伸手掏進了王拓寬大的袖管,從王拓左袖中拈出一小塊用碎花布包裹的硬物。

碎花布打開,露出一塊瓷器碎片,不大,但足以看得出是被王拓砸碎的那個瓶子的小部分殘骸。

景翊最想找的其實就是這個。

他賭,憑王拓對張老五的崇拜,砸碎張老五的真品王拓必然也是心疼的,所以王拓應該會收起些零星的碎片留做個念想,事實證明,王拓還真不禁賭……

一見被景翊掏出這個,王拓頓時回想起了些許來意,細小的眼睛頓時瞪到了極限,“我想起來,你說謊!”

景翊仗著王拓不敢亂動,也仗著冷月坐在一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氣定神閑地觀瞻著拈在指尖的這塊殘片,悠悠地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別狗急了亂咬人啊。”

王拓的神情確實有點兒想要撲上來咬他一口的意思,“你撒謊,你說瓶子裏有瓷王身體的一部分,我沒找到。”

“沒找到就是沒有嗎?”景翊把殘片湊得近近的,像是上了歲數的婦人家在菜場上挑黃瓜似的,那仔細勁兒好像恨不得把黃瓜上的每一根細刺都檢查一遍似的,一邊查,一邊說叨家長裏短似的笑道,“那我還沒找到你們高麗在哪兒呢,你們高麗還有沒有了?”

王拓噎得快哭出來了,再次求助地看向冷月,發現冷月正對著他那些紙頁打了個悠長的哈欠,一雙精致的鳳眼頓時也變得水汪汪的了。

總算是把氣出得差不多了,景翊終於饒過了手裏的瓷片,把它重新包進那塊碎花布裏,笑盈盈地道,“這瓶子裏藏的是瓷王的精魂,你把瓶子砸了,瓷王的魂兒就跑出來了……也虧得你讓他的魂兒跑出來,我才得以在夢中與瓷王相會,得知瓷王辭世的一些真相。”

冷月一愣抬頭。

景翊這話說得實在太像真的……

難不成他真是剛才睡覺的時候做夢夢見張老五了,乍一醒過來才說出那番話來?

要真是這樣,她得考慮一下要不要容他繼續在這兒瞎掰下去了。

顯然,王拓很想聽他掰一掰。

“瓷王……瓷王給你托夢了?”

景翊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還低頭念了聲“阿彌陀佛”,換上一副略顯認真的嘴臉,頗為嚴肅地道,“念在是施主打碎瓷瓶,貧僧才得以與瓷王在夢中對話的份上,貧僧可以告訴施主瓷王說了些什麼,但是施主要先回答貧僧幾個問題,貧僧才能明白瓷王的一些話究竟是何意。”

冷月暗暗地舒了口長氣。

有這幾句話,就足以證明托夢的事兒是他胡謅來的了。

景翊這幾句話說得既嚴肅又誠懇,於是王拓想也沒想,幹脆地應了聲“好”。

趁王拓還暈乎著,景翊抓緊問道,“你說你小時候在高麗見過瓷王,第一次見到瓷王的時候你幾歲,還記得嗎?”

冷月正想說他連一炷香前的事兒都記不利索,哪還記得住好幾年前的事兒,王拓卻已脫口而出,“零歲。”

景翊噎了一下。

“……零歲?”

“瓷王對我說過,我還在我父王肚子裏的時候,他就認識我了……是母後生我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父王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