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聽得一愣,不由自主地暗吸了一口氣,咂麼了一下嫋繞的茶香。
景翊自小養尊處優慣了,過日子處處講究是真,不過這回來安國寺來得倉促,想帶的東西一樣也沒帶成,更別說是茶葉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了。
這泡在壺裏的茶還是神秀淩晨時分泡的那壺,景翊隻是在臨出門前續了些熱水,這壺茶景翊隻喝了一口,就決定在安國寺餘下的日子裏隻喝白開水度日了。
粗劣到這個程度的茶,他長這麼大也沒喝過幾口。
這茶冷月要是說好,景翊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畢竟什麼種類什麼品級的茶到他媳婦嘴裏就都隻剩下濃淡這一個區別了,可畫眉是京城第一煙花館的頭牌花魁,品茶是起碼的本事,這難喝得像河水煮樹葉一樣的茶她已灌下整整一壺,居然還說得出這茶葉金貴……
難不成染上梅毒病的人連舌頭都不好使了?
景翊伸手掀開茶壺的蓋子,向壺中已被泡了小半日的茶葉看了一眼,饒有興致地道,“你說這茶葉金貴,你知道這是什麼茶嗎?”
畫眉眉眼輕舒,嘴角的笑意暈散開來,“托冷捕頭的福,畫眉曾有幸得品此茶,奈何畫眉福薄,至今仍難以品出此茶精妙所在,還望景公子指點一二……畫眉若品得不錯,這滋味乃是蘇州成記茶莊獨有,別無二家。”
景翊愣得差點兒把手裏的茶壺蓋子摔到地上。
成家的茶……
景老爺子就喜歡成家的茶,景翊隻在家裏嚐過一口,許是日子隔得久了,他總覺得那會兒嚐著成家的茶隻覺得有點兒難喝,還沒覺得難喝到這個地步。
不過,即便是那會兒,景翊對品味一向甚高的景老爺子莫名其妙喜歡上成家的茶這回事也是難以理解的。
景翊覺得,景老爺子對成家的茶的執著絲毫不亞於他當年向景夫人求親時候的程度,一家子人都說這茶葉放在景家連茶葉自己都羞得慌,景老爺子還非喝不可。
若隻是非喝不可,景翊倒還可以理解,畢竟景老爺子喝的那些都是皇上賞下來的,不喝就是不敬,可景老爺子不但喝得一臉享受,還逮著機會就對朝中同僚誇讚,鬧得京中那些附庸風雅之人對成家的茶趨之若鶩,竟連朝中過日子最為講究的瑞王爺和最不講究的安王爺也都跟風喝起了這茶,著實讓景翊迷茫了許久,最後隻得以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說服自己了。
如今神秀若說喜歡成家的茶,景翊早已見怪不怪了,但神秀這麼一個兩手不沾銅臭的出家人,若要得喝起這貴得要命的破茶,就隻有一個可能。
得人饋贈。
誰贈?
景翊微微蹙眉,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把茶壺蓋子蓋了起來。
“這樣吧,”景翊溫然抬頭,看著已放鬆下來的畫眉,嘴角輕勾,“我有兩件事好奇已久,與你這副身子有關,你要是老老實實回答我,我就免你剩下兩壺的罰,咱倆慢慢喝,也免得浪費這麼金貴的茶湯,如何?”
景翊這話說得溫柔裏帶著一絲輕挑,像是春風拂過一汪靜水,在畫眉五髒六腑間撩起一陣難言的動蕩。
景翊是煙花館裏的常客,多少姑娘被他翻過牌子,卻都是陪吃陪喝陪鬥蛐蛐陪扔骰子陪打麻將,還曾有個其他樓裏的頭牌花魁,媚藥都吃了一把了,卻生生打著哆嗦坐在床上陪他翻了一宿的花繩,使盡渾身解數也沒碰得景四公子一根手指頭,羞憤得險些抹了脖子。
時至今日,即便景四公子已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拿下景四公子依然還是京城煙花巷裏姑娘們的人生理想。
突然聽到景翊對她的身子好奇,畫眉恍然有種金榜題名的錯覺。
“是……”畫眉不由自主地微微頷首,眼簾低垂,方才還蒼白一片的臉頰頓時透出一抹誘人的紅暈,嗓音輕柔如夢,“公子請問,畫眉一定知無不言。”
作者有話要說:請腦補躲在門外的冷女王的臉,然後默默點蠟……_(:з」∠)_
9月1號,祝還在讀書的妹子們新學期一切順利,逢考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