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好……那個,那個臘八,已經送到二爺那兒了,二爺說沒什麼大事兒,留在他那兒養幾天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
齊叔一走,景翊就朝魚池去了,冷月跟著景翊一塊兒去的,她也慶幸自己跟他一塊兒去了。
沿著小徑轉過最後一個彎,一眼看見池麵的時候,景翊腳步踉蹌了一下,險些一頭栽到地上。
冷月忙扶了他一把,眼睜睜看著景翊的臉色變成煞白一片,先前準備好的寬慰他的話全都噎在喉嚨口,愣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那些安慰人的話她是照著死了三五條魚的量來準備的,可眼前池麵上飄滿了翻著肚皮的死魚,打眼看過去整個池麵都是白森森的一片。
這已經不是心疼與否的事兒了,冷月自己都覺全身發涼,汗毛倒豎,何況是拿它們當寶貝的景翊?
景翊就僵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池麵,冷月緊扶著他的手臂,能感覺到他發燙的身子僵得像木塊一樣。
冷月驀地想起那隻半年前被剝盡毛皮血肉模糊地扔在他房門口的貓,心裏狠狠一揪。
“景翊……”
冷月輕聲喚他,景翊卻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浮屍密布的池麵僵立了一會兒,一直站到臉色減緩,才轉頭看向冷月。
“你懂藥,對吧?”
景翊的聲音溫和得跟平時沒什麼兩樣,眼睛裏泛著星星點點的期待,把冷月看得一怔。
他期待什麼?
他要是期待她用藥把這些死魚救活過來,她鐵定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的。但此情此景,景翊要是真的開口求她,她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腦子一熱就應了他。
猶豫了片刻,冷月到底沒點頭也沒搖頭,隻輕輕問了一句,“你想讓我做什麼?”
景翊淺淺地蹙起眉頭,“我不大懂勘驗……但是我覺得,能讓一池的魚突然一起死掉,最容易的法子應該就是下藥吧。”
冷月微怔,點了點頭。
下藥不是唯一的法子,但如景翊說的,這是最容易的法子,也是她乍看之下想到的第一個原因。
“你能不能查出來這到底是什麼藥?”
冷月又是一愣,他希望她懂藥,是為了這個?
“你是說……你想知道這些魚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要是有這樣的想法,她倒是也可以理解,就像所有死者的親人一樣,即便接受了親人已逝的事實,也想要知道親人生前究竟遭遇了些什麼。
景翊點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慘不忍睹的水麵,聲音和徹底緩下來的臉色一樣溫和平靜,“魚死了就死了……就怕水裏的藥是對人也有害的,還是搞清楚得好,早點兒處理幹淨,免得府裏的人出什麼意外,你說呢?”
冷月呆了半晌,景翊就一聲不吭地等著她。
呆到最後,冷月不能不承認,景翊說得有道理,這確實是眼下最要緊的事兒,而景翊不管看起來還是聽起來,都溫和平靜得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平靜到連她原本緊緊揪著的一顆心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嗯……我試試吧。”
景翊展顏笑了一下,嘴角彎得很好看,“夫人勞苦功高,我讓廚房給你燉隻老母雞補補吧。”
冷月笑不出來,抬手探了探景翊仍然燙得嚇人的額頭,“補什麼補,你先給我回房裏躺著去……我搞清楚了就告訴你。”
“好。”
目送景翊頭也不回地走遠,冷月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白森森的水麵,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
就算是刑部的差事不幹了,她也要親手宰了這個在她眼皮子底下撒野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