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常豆腐(九)(3 / 3)

景翊好像也沒聽說過似的,“不記得……”

“就那天,倆壯漢不知道為啥就把我堵到小胡同裏打……”張老五說著,在自己那條不大靈便的右腿上拍了拍,“這腿就是被那倆人給打的……您那會兒

也不知道從哪兒就一下子冒出來了,跟他們打,還讓人在脊梁骨上砍了一刀呢!”

冷月一驚,脊梁骨一下子立得筆直,愕然地看向景翊。

這一刀冷月記得很清楚,三年前幾乎要了景翊的命,今兒他洗澡的時候她還看到他光潔得像漢白玉一樣的脊背上斜著那道觸目驚心的疤。

景翊一直說是跟人玩骰子賭輸了,活該挨的一刀,連他娘都沒心疼他。

這怎麼又成救人傷的了?

張老五一說這一刀,景翊才驀地意識到他拚命想讓他想起來的究竟是哪件事兒。

他剛才一時沒想起來,是因為這件事於他而言起因及目的都不在於救人,救人,不過是順手做了而已,扭頭就忘了個幹幹淨淨,更別說已時隔三年了。

現在想起來,的確,這事兒是值得他求一個老人家拿自家祖宗發誓永遠不要說出去的。

在張老五當真把最要緊的事兒說出來之前,景翊忙一臉恍然地道,“啊,我記起來了!您就是那個大爺啊!幾年不見,還真認不出來了呢,嗬嗬,嗬嗬,嗬嗬……”

“就是啊!”一聽景翊想起來了,張老五頓時來了精神,聲音也輕快了幾分,抬手往景翊腰間指了指,正指著景翊係在腰帶上的那個用紅絲線編成掛墜的小銀鐲子,“要不是瞅見您從那倆人身上扒拉走的這個鐲子,我還不敢認您呐!”

景翊心裏一涼。

一歎。

命裏該有的事兒,不但躲也躲不過,還說來就來……

景翊覺得張老五這句話足夠讓冷月聽明白最要命的那件事了,所以一時沒膽兒去看冷月此刻的臉色,張老五也沒給他這個空檔,景翊一口氣還沒歎完,張老五就沉了沉臉色,清了清嗓,巴著頭往外麵看了看,壓著聲音道,“景四公子,我聽人說……您現在是大理寺裏的大官兒了?”

景翊微微一怔,一個“是”字在嘴裏繞了一繞,到底沒吐出來。

他身上穿著四品文官的官服,當官的事兒一目了然,他猶豫,是因為他在這句問話裏分明聽出了有事相求的味道。

自打他當了大理寺少卿,來求他辦的事兒就沒有什麼好事兒了。

他沒說,冷月倒是替他說了,“他是大理寺正四品少卿。”

短短一句話,活生生把景翊聽得心裏發毛。

倒不是因為冷月替他報了家門,而是因為冷月的聲音平靜得好像剛才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見張老五略帶疑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冷月還心平氣和地追了一句,“我是他夫人,他是陪我來看瓷器的。”

“哦……哦!真巧,真巧……”張老五使勁兒攥了攥拐杖,像是鼓了好幾遍勇氣,才沉沉歎了一聲,道,“四公子,我……我昨兒個就盤算著怎麼才能見著您呢,您今兒個就來了,真是……真是……”

張老五停了半晌,景翊和冷月也沒催他,一時間三個人都靜了下來,隻聽到窯中柴火燃燒爆裂的劈劈啪啪聲響,還有外麵其他夥計吃完飯開工的細碎響動。

於是,張老五再開口時,聲音雖低到了極致,但景翊和冷月還是聽得無比清楚。

“我,我想跟您說說……我孫子他,他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