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保持著這個瘮人中又帶著誘人的姿勢,轉頭看向像是看傻了眼的景翊,“紙,筆。”
冷月連說了兩遍景翊才回過神來,抓起擱在身旁地上的紙筆剛想遞上去,突然想起剛才冷月拎著空茶壺問他水在哪裏的一幕,忙站起身來飛快地把筆鋒往桌上的墨硯裏浸了浸,才連紙一起遞了過去。
一具麵部全非的焦屍當前,景翊沒嚎出聲來,冷月已經很意外了,看到他遞來的這支筆,冷月更意外了。
“誰讓你蘸墨了……換一支,蘸清水。”
“……”
景翊頂著隱隱發黑的額頭換了一支幹淨的筆來,在茶碗裏蘸了水,遞給冷月,冷月卻沒伸手去接。
準確地說,她是騰不出手來接。
她一開始想要把景翊留下來,為的就是要他在這個時候給她搭把手。
冷月猶豫了一下,“你真沒事兒?”
景翊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雖然笑得很難看,但足以讓冷月認出那是一個表示一切安好的笑容。
“你要是真沒事兒就給我幫把手。”
景翊點頭,他在這兒堅持到這會兒,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拿匕首,或者拿筆,你挑一個吧。”
景翊本就是個文官,選拿筆幹活兒幾乎是本能的事,何況,他也本能地不想跨跪在一具焦屍上麵……
景翊選定的那一刻就意識到自己錯了,從根源上就想錯了。
對於他這個從小就跟念書有仇的寶貝媳婦來說,筆這種東西怎麼會是用來寫字的呢?
一語落定,冷月沒給他反悔的機會。
“你把筆頭伸到他嘴裏,盡量往喉嚨深處伸,沿著壁轉轉筆頭,然後拿出來浸到茶碗裏涮幹淨,來個五六回就行了……把紙鋪在屍體胸口上,別把水滴在屍體上了。”
果然……
景翊不禁想,他剛才要是真就那麼走了,她這會兒興許會用身體的其他部分來做點兒什麼,具體用哪一部分來做什麼,景翊覺得除非親眼目睹,否則他這輩子都猜不出來。
景翊不禁又想,記憶裏那個膝蓋磕破點兒皮都會哭得整條街都能聽見的小丫頭,難不成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
景翊想這些的工夫,冷月的耐心已經用盡了。
冷月俯身下去用嘴咬住匕首,騰出一隻手來,一把奪過景翊手裏的筆,幹脆利索地送進了屍體的嘴裏,看得景翊脖子一僵。
果然……隻有親眼見了才能知道。
冷月捏著筆杆迅速地攪了幾下,又利落地抽了出來,斜眼看向景翊,含混地說了個了“水”字。
景翊趕忙接過那支注定這輩子都不會再被他用來寫字的筆,照冷月說的在茶碗裏涮了幾下,筆鋒上粘附的穢物化在水裏,一碗清水頓時豐富了許多。
景翊的胃裏不由自主地翻了一下。
回頭得跟安王爺說說,要給仵作們漲點工錢才好……
眼瞅著冷月又要低頭去咬匕首,景翊忙伸手攔了一下,“你拿好匕首,我來。”
“好。”
景翊硬著頭皮重複了幾遍冷月剛才的動作,冷月喊停的時候,景翊堅信自己短期之內是不會再有提筆的心情了。
冷月淺淺地舒了口氣,跪直了身子,從焦屍嘴中抽出匕首,在鋪在焦屍身下的那件衣服上擦抹了幾下,收回腰間,端過景翊捧在手裏的茶碗看了一眼,突然心情大好地明媚一笑,探過頭去在景翊細汗涔涔的腦門兒上輕快地賞了個吻。
“幹得好!”
景翊有點兒想哭。
倒不是因為冷月誇了他他還不知道為什麼被誇,而是因為冷月的吻。
這是她一天之內第二次吻他。
第一次,她差點兒用一個吻把他活活憋死。
這一次,她兩腿之間躺著一具熟透了的屍體。
一天才剛過了一個早晨,今天還會有第三次嗎?